这次好像玩得太大了。
恢复意识的时间也许只花了短短几十秒,吞佛抬起还有点发麻的手,按住了颈子上还在出血的伤口,睁开眼睛,竟然自得其乐的笑了一笑。
然後他回过身,看到黥武倒在後面,脑袋靠着已经龟裂的车窗,双眼紧闭,似乎是晕过去了。
「黥武,你还好吗?」好心的伸手推了推黥武,却没有得到回应,於是他转过身体,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现黥武身上并没有什麽严重的伤势,只是喀到了头,暂时晕厥过去罢了。
昏了也好,省得麻烦。吞佛不负责任的想着,抬脚踹开有点变形的车门,然後走到後车厢去。
後车厢的门已经被撞烂了一半,吞佛还没怎麽扳动,车门就匡啷的一声落了下来,他随意的把车门踢到一边,一手按压住血流不止的颈伤,另一手把画给拖了出来,随即开始拆去外层所包裹的皮革及报纸等。
从上车之後他就一直隐约感觉到後车厢传来的阴邪味道,却不十分明显,想着也许是被动了什麽手脚,掩盖了玄门人对於阴邪的感应,又或者,这幅画其实……
拆开了层层包装的一小角,吞佛观察了一下,用手抚摸了画面,确实感觉到油画的凹凸触感还有年代久远的裂纹,他对艺术品并没有研究,但看上去似乎并不像是假画?
他的手在画作上停留了一会儿,不意间,脖颈边有一滴血珠落了下去。
「糟……」深怕引发阴邪的剧烈反应,他暗自叫糟,匆忙想要燃掉那一小滴鲜血,点出去的手指却在接触前顿住。
嗯?阴邪的感觉消失了?
居然是做工精致的仿造画?吞佛喃喃自语:「当真是陷阱。」
虽然他的血确实有那麽一点作用在,却根本不是驱邪避阴那种性质的,更不可能一滴血就将阴邪化消,也就是说,这张画果然是懂行的玄门中人所伪造的,意外被他的血给破去了伪装。
吞佛这麽一折腾,其实只耗费了几分钟的时间,随後便听到了四周传来了掩饰不住的脚步声,抬头张望出去,十来名黑衣男人手持刀械从货柜之间窜了出来,很快就包围上来。
「哼,蝼蚁们全都爬出来了。」他冷冷一笑,手指翻动间,唤出了使灵:「朱厌!」
红光从衣袖中飞出,落在车外的地面上,只见一个与吞佛有七分相似,却有着犹如妖精般标致脸蛋的少年已经立在那儿,一双细长媚眼冰冷的扫过敌人。
「交给你了。」吞佛吩咐一句,就转身继续查看那幅仿画,想要从中找出一点伪造者的蛛丝马迹。
妖精般的少年似乎是不会说话,静静的一点头,然後踏着鬼魅般轻飘飘的步伐走向了敌人,一头红发彷佛跃动的火焰在风中飘荡。
之四十二:黄雀在後
就如同那妖精的红发一般,一烛小小火焰在寸长的火柴棒上轻盈跳跃,点燃了木柜上的檀香,飘出丝丝缕缕的灰白烟线,一步莲华琉晶藕玉似的手指提着细火来到唇边,兰息轻吐,吹灭了那一苗璀璨。
檀香清幽雅致的气息一下子缭绕在屋中。
在一步莲华身後的客厅里,袭灭天来正慵懒的靠坐在沙发的一角,随意翻看摊开在腿上的机车杂志,修长的指尖夹起一页,正要翻过,却突然间止住了动作,带着一丝疑惑的皱起眉。
然後他望向背对着自己,走过去站在窗口前看着阳台外的一步莲华。
「阿来,你也感觉到了吗?」一步莲华双手拉着雪白的窗帘,阳光穿透他身上的白衣,让他彷佛像是意外遗留人世的天使,脱尘无暇。
袭灭天来的目光流连在一步莲华被阳光衬托出的背脊曲线上,嘴上仍不忘回应:「嗯,有股很惊人的能量突然扩散开来,感觉还有点熟悉……」
一步莲华微仰起头看着天空,幼细的睫毛在光芒下闪闪发亮,语出惊人:「是阿吞。」
「是他?怎麽可能?」他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袭灭天来从未在吞佛身上感觉到这麽庞大的能量,忍不住惊疑的反问:「你确定?这起码覆盖了半座城耶!」
「不会错的,肯定是他。」一步莲华松开白纱窗帘,转过身来,轻声说着,脸上却流露出了忧心的神色。
袭灭天来不由得把杂志放到一边的茶几上,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关切的问:「怎麽了?这种状况不好吗?是不是担心他遇上了厉害的敌人?」
一步莲华摇摇头:「如果他真的能控制这股力量,哪有什麽敌人需要担心的……」
袭灭天来似乎若有所悟,但仍然问:「你的意思是?」
脱离他的手掌,一步莲华顾不上回答他,伸手按着胸口,来回踱步了一阵子,语气略显焦急的说:「不行,必须连系一下苍。」说完,便往内室疾步走去,没一会,就双手捧着一只纸摺的白鸟出来。
袭灭天来见状,赶紧跟上他,两个人很快的去到天台之上。
逆着天台顶的强风,走近围墙边缘,只见一步莲华低下头,轻轻吻啄着纸鸟的小脑袋,喃喃念了几句,然後双手高高一举,纸鸟随即扑腾着翅膀向天际飞去,然後逐渐淡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