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杉军借来了一副桌椅,苍默默的坐下之後,左手扬袖一挥,虚空中蓦然出现了一张古琴,修长如玉葱般的手指轻柔抚过琴弦,琴弦颤动,鸣音袅袅回荡而出。
琴音空灵飘渺,宵却觉得自己的心神在那一瞬间被怦然撼动,身体里好像有什麽被打开了,只见苍的手指一挑,凤眼缓缓睁开,彷佛有一道风以古琴为中心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四周的空气与琴音互相共鸣,骚乱了起来。
不久,宵发觉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心跳逐渐加速,但就在快要感到难受之前,怀里的血琉璃串忽然散发出温暖的红光,像是形成一道守护似的,护住了他的心神。
苍的手指在琴弦上如蝶翻飞,挑抹之间,平静的嗓音淡淡说到:「赭杉,扶吞佛起来。」
赭杉军面色不动,上前托起吞佛的背脊让他坐起,小心的搀着。
「宵,呼唤他的意识回来。」手指不停,苍又说到。
宵一愣:「怎麽呼唤?」
琴弦颤颤,如水波荡漾,苍的双眼牢牢注视着琴弦,不漏一丝杂音,说话时仍旧不疾不徐:「他听得到你的声音,尽管喊他就是。」
宵毫不迟疑的双手撑住床边,靠近吞佛耳边低声叫唤:「吞!你听得到吗?苍要我喊你回来,吞吞!」
见吞佛完全没有反应,宵有些疑虑的回头看看苍,苍却只是向他鼓励的一微笑,宵於是又回过头去,重覆同样的呼唤,就在第三次的时候,就像从前一样,他感受到心灵的某个角落被一股温暖所包围,原本空荡荡的失落一下子被填补了起来。
宵的喜悦彰显於情,开心的对苍说:「回来了!他回来了!」
苍略一点头表示知道,指尖拨动的频率渐渐增高,同时扬声到:「吞佛,听得到我说话吗?尽你所能的去撷取更多力量,我要知道你现今的上限在哪里。」
宵连忙转回身盯着吞佛,发现他细柔的紫红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是有了回应,宵心里高兴,却不敢出声打扰,轻咬着下唇,紧张的观察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琴音一道又一道,毫无止息的徵兆。
突然间,赭杉军抬起头来望着一旁那大片的玻璃窗,皱了皱眉,玻璃像是随着空气中的能量颤震过久,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边角发出了龟裂的细碎声响。
「宵,你来扶着他。」赭杉军沉声对宵说到。
「好。」宵乖巧的点点头,移身过去接手。
赭杉军慢沉的走到窗前,双脚与肩同宽,桩步一站稳,两臂缓缓举起、挑掌,然後顺时针画了一团太极,稳当当的推出。
随着他推手的动作,原本濒临震裂边缘的玻璃窗也跟着沉寂了下来,不再振荡。
赭杉军回转收势之後,仰起脸四顾了一下整个房间的建筑体,双唇紧抿成一直线,许久,才低低的唤了声:「苍……」
「我知晓。」苍低着头,似乎知道他担心的是什麽,但仍是一派冷静。
同时间,扶着吞佛的宵查觉他出了一身冷汗,眉心也微微蹙起,呼吸逐渐艰困起来,忍不住焦急的说到:「苍,吞好像很辛苦?」
苍抬眼一望,手下转指轻勾,才说:「……以他当下的体力支持不住,宵,你来帮他。」
「怎麽帮?」宵着急的反问。
「吻他。」苍一脸若无其事的说。
意外的回答让宵羞红了双颊,不敢置信:「咦?」
苍淡然笑到:「别害羞,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舌下的津液是人体的精华之一,你的力量与他互补,把津液渡过去给他。」
压下噗通直跳小鹿乱撞的一颗心,宵毅然决然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转向吞佛的正面,他扶住吞佛的双肩,歪头将水嫩的双唇凑了上去,不带寸丝遐想,专心一致的将舌下生津一点一滴的用舌尖渡过去吞佛嘴中。
没过多久,宵就开始觉得有点口乾了,喉间生涩,此时吞佛主动以舌尖将他的小舌抵在齿关之外,宵睁开眼,知机的退了出来,唇分,顾不得将拉出的银丝拭净,他迫切的询问到:「……吞?够了吗?」
感应到吞佛已经将力量撷取的差不多,苍眼神流转,心中有数,出言到:「可以了,宵,我要进行封印的部分了,你退开一些。」
语毕,苍随之站起身,翻掌往桌面一振,古琴翻旋而起,另一只手伸出提腕一勾,琴弦宛若拔丝被高高绷起,苍低喝一声:「退後!」
赭杉军跨前一步,将宵扯往自己身後。
一声迸裂,苍弹指一松,琴弦如弓,一丝细针般的白光飞射而出,直入吞佛额心。
霎那间,苍也凤眼低垂一敛,分秒不差的重新阖上,古琴转眼消散在虚空当中,紧接着四周空气便悄然沉寂下来,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但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原本就十分脆弱的玻璃窗就发出了崩响,下一秒钟便整片炸裂开来,赭杉军一惊,马上冲上前去用身体护住了伫立於窗前的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