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茶。”
“哦?”
“彼岸花的花心,很难得。”
“我这个穷酸小气的剑子,居然有机会尝到这麽珍贵的茶吗?”
“耶,不好吗?这是报酬啊。”
“什麽报酬?”
那人笑开了眼,金珀色的眸温柔美丽,“汝每晚陪吾的报酬。”
那是记忆里最柔软的笑容。
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想去抚摸那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华紫长髮,却在指尖几乎触碰上,几乎已感觉到那冰冷入骨的瞬间,轻轻垂下。
碰起杯子,视线里的茶汤顔色一片血红。
入口,极端的苦极端的涩。
一路烧灼似的疼滑下咽喉,忽然悠然出神,是不是,那日那人在他面前化爲飞灰的瞬间,就是如此的苦?
苦到连血液都在疼。
轻笑,一口仰尽,然后咳嗽起来,纯白的身体蜷缩在鲜艳如太阳鲜血的花业里,用力的咳嗽,用力的咳嗽,对面那紫衣的人轻轻摇头,美丽的金珀色眼眸流淌出一丝怜悯。
“……他在哪里?”捂着胸口,剑子问紫衣美人。
“魂飞魄散,从此之后,上穷碧罗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那我呢,我会在哪里?”
“生死簿上销名,道仙谱上注籍,生死两界,仙道佛天,无处收汝。”
“……呵呵……”他笑了起来,慢慢直起身子。“……我果然……哪里都……找不到他了。”
那人却垂了眼,负手向天边看去,低头,看着面前的雪衣之人,“……该回去了,天要亮了。”
“……连你这生死两地,冥河岸畔……也不要我了吗?”
他沈默,没有回答。
剑子却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不是这不死的身体,我怎麽能每晚自由来回于生死两地?哪里还能陪你聊天喝茶呢?”
那人又是沈默,眼神忽然投向了剑子身后的来时路,低低叹息,“汝知道,汝在吾眼里是什麽样子吗?”
“耶?不是雪衣白髮,仙风道骨的仙人吗?”
那人深深凝视他,金珀色的眼睛里映出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步一血印,无法流出眼泪的眼睛里,只能流淌出让整个身体都染红的鲜血。然后,以这个姿态每夜每夜拜访他的男人,此刻,正对他微笑。
他略低了头,觉得自己似乎微笑了一下,“……是的,翩翩若仙。”
“……阎罗。”剑子叫他的名字,又是一个微笑,“你真温柔。”
沈默。
过了一会儿,剑子看向天边,再看过来的时候,微笑,“阎罗,你真正的样子到底是什麽?我每次都只能看到龙宿的……样子。”
“……你不可能看到我真正的样子了。”
“嗯?”
“……因爲除了龙宿,你什麽都不看。”
良久的沈默。
然后剑子笑了起来,有点想要哭出来似的表情,“是吗?”他轻声的问。
阎罗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