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别赋落座:“好友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不必等结果,我有预感,不久之后,也许我会正面见识九阳天诀。”怀箫失笑:“你虽静,却对武道仍是这般热忱,话偏锋与东君便算了,我从未听你提起那个醉鬼会武,你怎也这般上心?”
冷别赋也笑:“好友你每次前来,都要问一问燕歌行,来日我替你引见可好?”怀箫摇摇头:“不必了,我不爱饮酒,怕是没什么话说。”
忽然,怀箫道:“对了,听闻话偏锋是上届魁首,待评剑会完了,你可要找他一叙?听闻他已隐居许久了,你可还寻得到他?”冷别赋研磨下笔,“我正有此意,久日不见,他的剑术应是又更上一层楼了罢,只是性子大约没怎么变。”
翌日,在陵北富野店寻得醉倒的燕歌行后,他先垫付了几日的酒钱,“若是不够,你记在账上便是,我日后再来结清。”他拍拍燕歌行的肩膀,竟莫名生出一分温柔来:“我这几日有事,你自己保重。”
燕歌行抬眼嗯了一声:“好。”冷别赋扶起他:“我要参见论剑海的评剑会。”燕歌行愣了愣:“论剑海?”“你听说过?”燕歌行敛目:“不曾,以你的资质,只论剑谱的话,定然是名列前茅的。”
冷别赋不解:“此话何意?”燕歌行看向他背后的赋道,眯了眯眼:“我在夸你。”“哦?我却不曾听出来。”
一连几日,冷别赋都在独照松月研写松月闲吟剑谱,这是他独创的松月十二赋,是从月之无常中参悟而来。剑法如人,冷别赋确实如月般清冷,却是人冷心软,熟识的人都知道,冷别赋其实一点也不冷。
评剑会上果然热闹,只是冷别赋却不曾出现,怀箫了然:“果然没来。”松月闲吟博得第一,评松月闲吟之人是久未露面的武林名人素还真。怀箫暗叹冷别赋果然是个剑术奇才。
回独照松月时,冷别赋正在抚琴,他取出腰间的萧与之相和,一曲罢,冷别赋为他添上热茶:“你回来了。”怀箫轻抿一口,笑意吟吟道:“松月闲吟第一,只是评剑之人素还真却说倦收天的九阳天诀应与你的松月闲吟并列第一。”
冷别赋闻言,脸上不见喜色,面色如常道:“看来北方秀果然名不虚传。”怀箫叹道:“你得了第一,既不见你欣喜,还一字也不提。”“没什么可说的,素还真是懂剑之人,他所言不假。”
“这次论剑海上还出了本特别的剑谱,叫做观剑不则声,虽无名次却独列一处,有名身着红衣之人说那本剑谱万中无一,似乎很感兴趣。”冷别赋轻笑:“那必然也有过人之处,看来这次评剑会很精彩。”
怀箫知晓他并非争名夺利之人,也不再多提:“那你明日可是要去寻话偏锋?”冷别赋颔首:“好友,明日有件事要麻烦你了。”
习惯总是可怕的,当冷别赋养成了买单的习惯时,燕歌行也已经养成了有人买单,甚至拖他回落日沙城的习惯。所以当怀箫前来时,还未喝醉的他与身着黄衣的温润公子面面相觑。
怀箫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冷别赋有事,他让我来接你。”燕歌行咽下心里的那一丝失落,哦了一声:“有劳了,我能自己回去。”怀箫细细打量着满脸胡茬的人,心中还在惊奇冷别赋怎么会与这样的人做朋友,又想起他今日出去就是去寻话偏锋的,顿时又不觉奇怪了。
燕歌行第一次没有喝醉,只提了两坛酒走出陵北富野店,倒叫老板惊奇不已。怀箫付了钱,上前几步追了上去,“我名唤怀箫。”燕歌行大方的笑笑:“叫我燕歌行就是,今日多谢了。”
怀箫摇摇头,眼神有几分试探:“是冷别赋托我前来的,他对你格外上心,只是为何不见你用剑?”燕歌行顿了顿,笑道:“我不过是个酒鬼罢了,不是与他论剑相交之人。”
“他一向喜静,爱饮茶作赋,我着实好奇,他为何对你那般关心?”“他很奇怪,与奇怪的人做朋友并不奇怪吧。”“所言极是。”“看来你也很奇怪。”“……”怀箫欲言又止,还是将那句‘我可能是他唯一正常的朋友’咽了下去。
一路行至落日沙城,燕歌行邀怀箫饮酒,见他大大咧咧的躺在地上,怀箫几不可闻的凝眉:“你与他天差地远,他竟能忍受你到这个地步,我已不知道该赞叹你,还是该夸奖他了。”
燕歌行闻言大笑起来:“看来你跟他是同路人,你能陪他饮茶作赋,抚琴听曲,他应该也很欢喜吧。”闻言怀箫忽然心生一丝好感:“他对朋友向来上心,对你尤甚。不过近来他的脾气竟暴躁了几分,我从不曾见过,他说得没错,你确有特别之处。”
“对了,他的松月闲吟,得了论剑海第一。”“他确实有这个本事。”怀箫惊讶:“你懂剑?”燕歌行眯了眯眼,摇头:“不懂。”
最后,怀箫道:“那家店的茶,真是难以下咽。冷别赋竟能一直喝这样粗鄙的茶,他确实十分看重你。”燕歌行眸色微沉,没有答话。
第4章入世
一连数日,燕歌行却还是没见到冷别赋,心中的隐隐期待渐渐变成了失落,习惯了那袭月白相伴,孤身一人时,竟渐生寂寥。
在燕歌行第三次被老板摇醒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冷香随着冷别赋的落座隐隐入鼻。燕歌行抬眼,却见冷别赋心思沉沉,眉宇郁结,他偏头:“几日不见,你怎会变得这样忧郁?是在学我吗?我好像不这样啊。”
冷别赋无心与他玩笑,只沉声道:“话偏锋死了。”他曾听冷别赋提过话偏锋,是他相识多年的故友,燕歌行稍顿,“你要为他报仇?”冷别赋不答,只道:“听论剑海所言,是森狱玄同太子所为。”“你相信吗?”“我会查证!”
燕歌行默然,他看得出冷别赋此刻心中的悲痛,但他却无法安慰,他自己都还没走出困境,又怎么能去宽慰别人丧友之痛?
他只是沉默的拍拍冷别赋的肩,而后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冷别赋也沉默,就这样坐着。君子之交淡如水,话偏锋虽与他多年不见,他却十分珍惜这段情意,他一直,都十分钦佩话偏锋坚定的意志。
月升日落,燕歌行提了两坛酒回落日沙城,冷别赋无言跟着,往日壮丽的夕阳,今日独添寂寥。
“今日的景色,黯淡了。”“是你的眼睛只看到了黯淡。”“我初时与话偏锋相逢,曾与他过招数回,他为人虽阴沉孤僻,却意志不屈。我欣赏他,与他论剑相交,他的死,我必须调查清楚!”
燕歌行侧身,缓声道:“这江湖,一旦入了,便再难脱身。”冷别赋垂眸:“我明白。”“既然明白,又何须再恼?你能为他做的,已经不少了,有些人,只能苦咽结果,什么都做不了。”
这句话,透着莫名的悲伤,冷别赋愣了愣:“你……”燕歌行却笑着摆摆手:“不过是醉酒胡话,你权当没听见便是,我要睡了,你自便。”他刚转身又像想起什么一般转头:“我带了酒回来,你若想喝,自己动手。”
他醒来时,已不见冷别赋的身影,那两坛冷别赋终究还是没有喝,燕歌行拆开酒封,苦笑:“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醉解千愁,我醉了这么多年,为何心中那坛酒,却越酿越苦?”
冷别赋为话偏锋之仇,再度涉入尘世,一入江湖,果然风尘染身,只是他不曾想到,这江湖之路,竟是那般难行。
他找到玄同所在的枫叶林时,只有一名背着剑盒的紫发少年在,听闻他要寻玄同,紫发少年拔剑便攻。冷别赋眉目一敛,以气御行,轻松挡下少年的攻势,他应招之间,看出了少年的满腹怨气,以及纠结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