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在……第三个隔间里……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程渡慢慢在马桶盖上坐下来,感觉整个洗手间都在翻滚。他情不自禁又按了一下水箱,因为他有点担心马桶会翻到自己身上,里面的呕吐物飞出来溅自己一身。
“说什么呢,你也是为了公司才这样的。”严起亭加快脚步向洗手间走了过去,走到第三个隔间的时候,听见里面正在冲水。他以为程渡已经出去了,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程渡那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土耳其进行曲》在洗手间里响了起来,严起亭敲了敲门,里面又是一轮冲水声响起,无人应答。
严起亭已经无比确定人就在里面,一边敲门一边喊:“程渡!程渡你干嘛呢?开门!”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谁知里面又慢悠悠地冲了一轮水。
严起亭无奈,抬头看着洗手间隔间上的缝隙,寻思着要不直接翻墙过去得了。
刚脱下外套撸起袖子,那扇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严起亭推门一看,担心的情绪吧唧一声全摔碎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笑声。
只见程渡两只手稳稳地抓住两边的扶手,正襟危坐在马桶盖上,严起亭觉得这人这时候要穿的是龙袍没准能让人以为他马上要登基。
“您这是……?”严起亭憋着笑,对程渡道。
程渡微微抬起头,看他一眼,把手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严起亭以为他想让自己听什么,立刻闭了嘴,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水箱放满了水,发出“嘭”的一声轻响,程渡像个正在主持着什么仪式的祭司,缓缓转身,食指中指并拢,慢慢地按下了其中一个键。
“哗——”水箱应声再次泄洪,程渡满意地勾起一边唇角,推了推眼镜,再次把手放回了扶手上。
目睹了这一庄严仪式全过程的严起亭,笑得肚子疼。
严起亭好不容易把“皇上”从“龙椅”上架了下来,从他的口袋里翻出车钥匙解了锁,打开后座的门,把人放上去躺平了,这才回到包间应付众人。
严起亭冷眼瞧着,那个姓韩的看上去就是个傀儡,方知墨说什么就是什么,心道这席不设也罢,对方要的东西只怕己方是给不起。
这么想着,严起亭的攻势就猛烈了些,就是要把这剩下的三个都灌趴下打发走。
姓韩的和另一个陪席早就不胜酒力,哈哈笑着打起了太极,而方知墨也显得意兴阑珊,于是这顿饭就这样散了。
散席的时候,方知墨走到严起亭旁边,不经意问道:“程渡呢?”
严起亭按下电梯按钮,笑道:“说是喝得有点多,先回去了。”
方知墨哦了一声:“怎么也没给我打个招呼就走了。”
严起亭的笑容始终优雅和善,他不动声色地话里有话道:“抱歉方处,我看他醉得挺厉害,就擅作主张让他先回去了。方处要是觉得不尽兴,咱们再换个地方续摊?”
方知墨平视前方的眼睛终于挪了过来,看着严起亭道:“严总和程特助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严起亭笑了笑,转移开视线:“普通上下级而已。”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尤其是那一碰即分的眼神拿捏得恰到好处,方知墨的拳头明显捏紧了。
严起亭扶了扶电梯的感应门,对三人道:“方处,韩科,B2到了,我的车在B3,就不远送了。”
韩科哈哈笑道:“严总以一敌三真是好酒量,我和小朱都快走不动道了,咱们这样,下次再喝,下次再喝。”
方知墨率先走出电梯,几个人互相挥了挥手,又客套几句,严起亭便关上了电梯门。
在电梯关闭之前,严起亭对着方知墨友好地笑了笑,收到了对方一个带着思索的眼神。
“呼……”电梯门终于关闭了,严起亭拉了拉领带,靠在轿厢门上。
此路不通。
严起亭打开程渡的途锐,发现这人睡得规规矩矩的,和刚才扶上车的时候完全一样。他坐上副驾,打开通风换了换车里的酒气。
电话铃声响起,是老赵。他把车位号报给老赵,靠在椅背上眯起了眼睛。
车窗被人敲了一下,严起亭睁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严总,好巧。”车窗刚摇下来,项飞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搁在了窗弦上。
“项总怎么也在?这几天忙什么呢,去你公司也找不见人。”严起亭按了按眉心,想起这人上次说走就走的样子,和现在这副笑嘻嘻的样子实在搭不上边。
“忙什么?没忙什么啊。”项飞点了点车窗,绕到另外一边上了驾驶室:“等司机呢?”
“嗯,”严起亭看项飞踩着刹车按下了启动键,问道,“怎么,项总改行做代驾了?”
“是啊,毕竟我是十项全能选手嘛,”项飞嘻嘻笑着,凑近了道,“严总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严起亭心里一动,略略避开了些:“项总没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