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起亭理了理衣襟,动作优雅地伸出右手,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道:“项总,好久不见。”
“是挺久了,都快一个月了吧?”项飞促狭地笑了笑,仿佛非常熟稔似的贴近严起亭的耳朵,轻声道,“严总想我了吗?”
严起亭从鼻子里哼笑一声,握住对方的手暗中加大了力道,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得体:“我想项总可是想的紧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项总,项总也来竞标么?”
项飞的手被握得喀喀直响,却依然维持着刚才的那个表情,只在疼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视线微微下移到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上,然后迅速回到严起亭的脸上:“是啊,我是荣天的代表,严总果真想我得‘紧’啊。”
严起亭寒冷地笑了笑,慢慢松开了手:“项总能体会到就好。”
说完,严起亭转身,低声对程渡道:“程先生,我们进去吧。”
程渡回身看了项飞一眼,推了推眼镜道:“好的严总。”
项飞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白里透红的五个手指印,笑嘻嘻追上向会场里面走去的严起亭,一边走一边故意挨着他耳语:“严总生气了吗?是气我和你竞争,还是气我这么久不联系你?”
严起亭从容不迫道:“项总意识过剩了,我并没有在生气。”
项飞啧道:“严总真的不生气?那为什么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是我今天不够帅吗?我可是费心装扮了好一番才来的。”
严起亭瞥他一眼,这人果真从发型到皮鞋都捯饬了一番,连眼镜都不戴了,还特意喷了香水。
“项总还是把关注点从我身上挪开,多多关注一下你们荣天究竟能不能中标吧。”严起亭冷哼一声,向会场里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上走了过去。
项飞在这里出现意味着什么,严起亭全都知道。
这意味着他所有的猜测全都落到了实处。从邮件到齐主任,再到突然变卦的方知墨和韩巍,这些东西中间的每一个小波折都有可能是这个人折腾出来的,而这个人消失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肯定就是在折腾荣天这个空壳公司,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空壳公司弄得符合竞标标准,还真要说一句辛苦他了。能力这么强的人,如果是朋友,严起亭很欢迎,可如果这人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
严起亭看了跟在自己身边的项飞一眼。这人如果要折腾启初,为什么不在七平桥工地事件发生的时候就操纵媒体给启初抹黑,而是非要费这么大劲,绕这么大一个弯,在这儿等着自己?
难道……他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拉断启初的资金链,让启初从内部开始瓦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人也太恶毒了。
严起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眼神有些闪烁。启初现在是严起亭命脉一般的存在,扼住启初,就如同扼住了他的咽喉。
严起亭再次感觉到了深切的窒息。他咳嗽一声,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矿泉水。
程渡在他身边落座了,而另外一边的座位似乎临时换了人,严起亭沉溺在自己的思维里,无心再去管其他人。
“严总想什么呢,这么严肃?”项飞的声音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依然是那种暧昧的语调。
严起亭努力克制住自己,指尖竟然微微有些颤抖:“离我远点,谢谢。”
项飞果然依言离远了些,仍然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
“严总好冷淡啊今天,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严起亭看着他那副假装无辜的神情,心里来气,索性转过头去和程渡交谈。
评委会开标唱标的声音响起,严起亭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向屏幕看了过去。
然而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项飞飞快地靠了过来,在严起亭的脖子上啄了一下,吹了口气,然后迅速地分开,手托着下颌得逞似的故意向他舔着嘴唇。
严起亭的脸都快被气白了,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乒的一声碎裂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投了过来,项飞的目光也惊讶不已。
天知道那个矿泉水瓶可是玻璃做的,在他手里竟然跟纸糊的似的,项飞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掌骨又开始隐隐作痛。
严起亭站起来,对众人伸出血迹斑驳的左手,坦然地歉意道:“不好意思列位,这里出了点儿小状况,我去处理一下。”
主持人被这状况给吓了一大跳,连话筒都忘了关,直接对着话筒道:“快去吧快去吧,医务室在……”
项飞站起身对众人道:“不好意思,我陪严总去一下,各位继续。”
程渡想站起来陪同,被严起亭按了下去:“没事,正好我有话想问问项总,程先生在这听结果吧,完事给我打个电话。”
程渡眼神里透露出些许担心,但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平静,他点头道:“好的,严总该多加小心才是。”
程渡说的小心指得是严起亭的手,但严起亭却对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向项飞:“没事,这点小波折还打不倒我。”
说完,他扔给项飞一个跟我来的眼神,转身步出会议厅。
项飞跟在严起亭身后,紧追几步,将严起亭的手抬了起来:“严总这样可不行,得把手抬高一点,按着血管……”
严起亭的左手上仍然戴着那只黑色的手环,项飞看见之后微微愣了一会儿,随即像没事人似的将手指按在了严起亭的手腕上,嬉皮笑脸道:“严总这样好看的手,可真是让人心疼。”
严起亭冷眼瞧着,悠悠道:“多谢项总关心。不过项总似乎关心过度了,以咱们现在的身份,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