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暮不开心,时暮自己知道,花容也看得出来。
这事,两人心知肚明。
所以花容招招手,让时暮过来。时暮正靠在一边的树上,扭头看向远处,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眼角的余光总会注意到——花容躺在白虎的身上,笑吟吟地向他招手,眉宇间似乎带着缱绻柔情。
时暮只觉得突然发现,初遇时的少年似乎变了,不再是个少年,而变得成熟持重,不知是什么消去了他眉间满目荒凉,沉沉死气。
少年学会把报仇之意深埋于心,而表面浮上温润、浮上谦和,像冰山融化、冬雪初融。
正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改变他的或许是花,又或许……是人。
时暮本来不想过去,毕竟白虎的存在感太强。
只是花容坚持。
花容只是看着时暮,静静地,白虎合上眼睛,微风细细吹拂,带来阳光的暖,青草的香。
花容的眼睛深邃而悠远,是沉沉的黑,可时暮却总能从他的眼底看见自己,他是一身红衣,花容的眼睛便蔓延出深红一片,他的衣摆飘动,花容的眼中便有深红的雾气蒸腾。
带着某种蛊惑。
像是有什么,引诱着你坠入深渊。
原来被人看着是这样的感觉吗?
时暮是仙人,他高高在上、至高无上,出世便是冠绝一时,风骚独领,没有人敢直视他,也没有人能直视他。
而他也从来不会回之一丝一毫多余的目光。
花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花容可以直视仙人,直视这位仙人。
也只有花容可以。
所以时暮第一次体会到被认真地看着的感觉。
感觉不差。
一时间,时暮没有任何说话的欲丿望,只想听从这个人,这个看着他的人。
时暮又突然想起,最初,那个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的最初,花容也有过同样的反应,像他一样,一片空白,不知所以。
因为他看着他。
原来他的眼神竟然是这样吗?
原来从那时便是如此。
时暮笑笑,一只白虎算什么呢。
时暮走近花容,突然想起一句话,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对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情之一字,着实厉害。
时暮在花容身边坐下,靠在白虎身上,软软的毛,确实很舒服。
花容拉着时暮躺下。
白虎下意识的发抖,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花容拍拍白虎,安抚它,白虎肚子里发出欢快的咕噜声,就又安静下来。
时暮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微合着眼,还在想——有些事情,还是晚些再告诉他吧。
花容扭头,即便阳光耀眼,他也能看到时暮双脸微红。
——不知道是为什么。
花容动动指尖,想要触碰时暮的脸,又蓦地握紧手,停了下来。
还是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