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潜渊走了。/p

冒着风雪，走得洒脱。/p

张楚送他出竹海，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p

他忽然发现自己周边的朋友，总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p

而他也总在送别……/p

晚上。/p

精舍里烫羊肉火锅，喝烧刀子，庆贺母子平安。/p

莫名眼熟的场面，令这些个跟随张楚从梧桐里起家一路杀到太平镇的老人们百感交集，一上桌就猛灌酒。/p

灌自己。/p

也灌弟兄。/p

菜都还没上二轮，就开始有人往桌子底下滑……/p

有人哭。/p

有人闹。/p

有人哭着闹……/p

也有人借着酒劲，说了很多憋在心头很久很久的胡话。/p

那些胡话，令张楚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p

他想起了花姑刚怀上李锦天时，李正兴高采烈的冲到他眼巴前，向他报喜的笑脸。/p

他想起了知秋怀上第一个孩子时，李正和大熊、骡子，狂喜的张罗晚上喝大酒的笑脸。/p

他想起了……/p

他们要是还在，今天该多高兴啊！/p

“您别只顾着喝酒啊，也吃两口菜啊！”/p

骡子察觉到自家大哥情绪不高，将一盘卤牛肉推到张楚面前。/p

张楚一抬眼，才发现视线有些模糊。/p

他瞧了瞧左右，像是才反应过来，问道：“余二和张猛呢？”/p

“猛哥去太白府和几个商会谈生意去了，临来前，我派人通知了他了，他接到消息应该立刻就会往回赶。”/p

说到这里，骡子顿了顿，犹犹豫豫的说道：“二哥，前阵子离开了太白府，去哪儿没跟咱们的人打招呼……”/p

张楚一扬眉，似要发问。/p

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只化作幽幽一叹。/p

余二的心气儿，早就和他那条胳膊一起留在了锦天府。/p

没了心气儿的人，吃不了江湖饭。/p

他或许还是幸运的。/p

一条胳膊换来了一条退路。/p

像他和乌潜渊，骡子、张猛这些人。/p

已经回不去了。/p

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了。/p

北饮郡江湖，乃至玄北州江湖，有太多人知道他们，认识他们，等着落井下石……/p

所以前边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他们都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p

“找到他，看着他！”/p

张楚抿着嘴，轻声道：“没有大麻烦，别打扰他。”/p

骡子心领神会，沉吟了几秒，瞧瞧问道：“小太平的事，要告诉他吗？”/p

张楚迟疑了。/p

余二或许是愿意知道这个消息的。/p

但他既然选择了不声不响的离去，就代表他已经做了割舍掉往日的决定。/p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神情越发的暗淡：“不用了。”/p

坐在他左手边的大刘，默默的提起酒壶，给大哥斟了一碗酒。/p

滑到桌子底下的人越来越多。/p

大刘站起来，将这些醉汉拎起来一个一个扔到房间的角落里，任由一个个糙老爷们像搂着自家娘们一样的搂着兄弟的臭脚，说些肉麻的酒话。/p

这屋里有壁炉，烤得整间屋子都暖哄哄的，哪怕席地而眠，也没有一觉睡醒全身打摆子之忧。/p

喝到最后。/p

竟然只剩下骡子、大刘和孙四儿这三个家伙，还能勉强陪着张楚。/p

他们三个还没醉成一滩烂泥，当然不是因为喝得少。/p

事实上，他们三个喝得比那些烂泥还要多。/p

之所以他们三个还能保持清醒，不过是因为他们三个，是他们之中有且仅有的三个八品罢了。/p

有出息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总能胜人一筹。/p

“楚爷，您这回也歇得够久了，是时候该回镇重整旗鼓了！”/p

骡子醉眼朦胧的吐槽着自家大哥一偷懒就是两个来月，把一切都扔给他一个人打理的恶劣行径。/p

“咋的，见天回去的晚了，弟妹有意见了？”/p

张楚也不甘示弱，立马就吐槽回去。/p

大刘和孙四儿闻言，都使劲儿绷着脸，唯恐笑出声，引骡子哥恼怒成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