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肖轲搀着陆窥江走出楼道，阳光重新打在两人脸上，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两人在老房子里折腾了满身的灰尘，像是从垃圾桶里才出来一样。

“站好了，”肖轲让陆窥江一手撑住自己的肩膀，另一手扶住车门，“我给你打打身上。”

陆窥江一言不发，乖巧地站在那里。肖轲搓了搓手，弯腰把陆窥江身上给拍打干净了，又拍打了一下自己，把陆窥江安置在副驾驶上，探身系上安全带，放倒了座位：“累不累啊？睡一觉吧。”

陆窥江点点头，任由肖轲把自己的头按在靠枕上，在房子里没觉出什么，一舒服了疲惫劲儿就上来了，眼皮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

陆窥江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途肖轲几次下去买东西也没有听到，肖轲怕他醒来找不到人，下去买东西都是狂奔着去狂奔着回，回来一看人还偏着头，安安稳稳睡到了肖轲家的地下车库。

“小江，”肖轲熄了火，晃晃陆窥江的胳膊，提前把购物袋挂在手腕上，“醒醒，到家了。”

陆窥江睁开眼，很快就适应了地下车库的黑暗，脑子有些懵：“这......”

肖轲绕到副驾驶处，从外面拉开了车门，俯身去抱陆窥江，喃喃地说：“走吧小江，回家。”

陆窥江就这样稀里糊涂被肖轲领回了家，一开门肖大爷就窜上来，在闻到生人的气息时堪堪止步，原地转着圈不再上前。

“今天没你的事儿啊，”肖轲用脚把肖大爷撵到阳台，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回身去拉陆窥江，找出双拖鞋让他换了，满屋子参观起来：“厨房，厕所，卧室，餐厅，这边是书房，客厅，阳台。”说完，把手腕上的购物袋解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粉红色的瓶子，塞进陆窥江怀里：“你的杏仁牛奶味的，先去洗澡，换洗衣物我一会给你放在浴室外面。”

“我......”陆窥江支吾着。

“你来过是不是？”肖轲接过话茬，把陆窥江往浴室里推，“那不一样，现在这是咱们家了，要重新参观一下。”

陆窥江把浴室门关严实的一瞬间肖轲就绷不住了，眼眶倏地红了，刚刚陆窥江瘦骨嶙峋的肩胛骨的触感还停留在自己的指尖，像是皮肤直接覆在骨头上一样，硌得吓人。

肖轲把一套短袖短裤放在浴室门口，一边留心听着里面的水声，一边把一碗炖汤从打包盒里盛出来，进了厨房简单下了碗面条，上面淋上炖的奶白色的浓汤，一时香味四溢。

肖轲吸吸鼻子，感觉胃部一阵痉挛。自己也好几顿没有好好吃饭了，但肖轲就坐在餐桌前，碰也没碰那碗面。

厕所门“哗”地被打开，像往常一样，人还没出来的，热气和杏仁牛奶味先跑出来了。陆窥江耷拉着脑袋擦着头发，在看到那碗面的时候怔了一下。

“站着干什么？”肖轲招招手，示意陆窥江过来，“吃点东西吧？饿没饿？”

良久，陆窥江静悄悄地坐在肖轲对面的位置上，低头闻了一下汤面，嘴挨着碗沿尝了一下炖汤，又用筷子挑了根面条放进嘴里，脸上隐隐浮现出难得的笑意：“好吃。”

“水也给你倒好了，”肖轲指指一旁的玻璃杯，“你先吃吧，我去冲个澡，”想了想又加上句，“很快就出来，你别走。”

陆窥江抬头对上肖轲略带哀求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肖轲跳起来随便找了件衣服进了浴室，不到五分钟水声就停了，厕所门接着就被打开，肖轲只来得及穿好衣服，头发都没擦干的迫不及待走了出来，见陆窥江还好好的坐在桌前吃面条，心里才安稳些，转身回厕所擦头发去了。

肖轲胡乱扒拉了两下头发，擦到不再往下滴水了就住了手。那边陆窥江也住了嘴，肖轲以为他吃完了，刚要去收拾碗筷，发现碗里还有半碗面条：“不吃了？”

“你吃，”陆窥江戳戳肖轲的侧腰，轻笑起来，语气笃定：“瘦了。没好好吃饭。”

肖轲单膝跪在地板上，手里捧着碗，夹了一筷子面条送到陆窥江嘴边，声音都哑了：“你吃。张嘴。”

陆窥江听话地张开了嘴，咽下了面条。半碗面条很快就喂上了，肖轲把碗泡浸在水池里，转身就找不到陆窥江人影了，背上霎时出了层薄汗，慌张呼道：“小江？”

“嗯？”模模糊糊的回答从阳台上传来。肖轲跑过去一看，陆窥江正蹲在地上，手指打着旋摸着肖大爷的脑袋，絮絮叨叨的跟肖大爷说话：“你刚刚怎么不认识我了？我以前来看过你好几次的，你忘了？”

肖大爷似乎是记起来了，不再躲着陆窥江，积极主动地缠在陆窥江腿边，尾巴搔着陆窥江的脚踝。

“行了，”肖轲把陆窥江从地上拉起来，“肖大爷有一阵子没洗澡了。”

陆窥江顺从地跟着肖轲走回客厅，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角落蜷缩起来。肖轲凑过来想抱他，陆窥江也不躲，只是低声说：“你不该带我回来。”

肖轲精神一震，他知道陆窥江这是想要说些什么了。

“我配不上你，”陆窥江嗤笑着说，“你救人，我杀人，太不般配了。”

肖轲没说话，一肚子的花言巧语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敢出声，怕一旦说错了什么，陆窥江一难过一伤心，一走了之永不回来了。

“肖轲，”陆窥江低头去看两人相握的手，“我还挺想一直跟你过下去的。”

“那就一直过下去啊，”肖轲瓮声瓮气地回答。

陆窥江摇摇头：“那你以后怎么办？”

肖轲反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说过了，”陆窥江勾了下唇角，“自首去监狱，反正我是一个人，在哪不是活。”

“那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