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桦点点头,夹着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垫子铺开,然后钻进帐篷里,冲姜启嚷嚷:“那我可以脱了鞋趴在帐篷里吗?”
姜启也大声回答他:“可以,你躺着吃也行,但是现在你先把东西端过去。”
黄桦索性赤着脚踩在沙漠里,东倒西歪地走到姜启面前,端着东西又东倒西歪地走回来。姜启跟他一起端着东西,走在他身后,看他歪歪斜斜,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黄桦走到帐篷前,刚准备一屁股坐进去就被姜启叫住了:“别坐,过来。”
姜启把野餐垫推远了点,然后自己坐进帐篷里,让黄桦像个小学生似的站在他面前,说:“把脚伸出来。”
黄桦老老实实伸出一只脚,姜启便伸手拍着他袜子上沾着的沙粒,拍完一只以后他像是检验合格似的看了看,然后又说:“另一只脚。”
黄桦低头看着姜启低着的脑袋,他有个发旋,在头顶,听说有发旋的人脾气都很犟,很执拗,黄桦不知道姜启会不会对他也这么执拗,不会轻易放弃他。但刚才黄桦自己想明白了,不管日后会发生什么,如果这一刻能够过得开心,他就不想去想那么多。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的人生原本也不允许去奢求太久远的未来,大约是和姜启在一起的时间太过安逸了,才会让他像普通人一样,去懊恼明天,又期待未来。
黄桦又笑了起来,姜启奇怪地抬头看他,问:“笑什么?”
黄桦老老实实回答说:“我觉得有点痒。”
姜启已经把他脚上和腿上的沙子都拍干净了,听他这样想,又故意挠了挠他的脚心,说:“痒就长点记性,光着脚不是把沙子都带进帐篷里了吗?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不硌吗?”
黄桦歪着脑袋,敷衍地嗯了两声,然后提醒姜启:“这次真的要记得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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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启和黄桦的烧烤吃得很满足,他们坐在帐篷门前,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和天地越来越不清晰的地平线,天渐渐暗了下来,满天星辉闪现,姜启和黄桦酒足饭饱,都打了个饱嗝。
黄桦吃完就揉着肚子躺下了,他感叹道:“生姜老师,我真的太给你面子了,我感觉我今天吃了以前一周的晚饭的量。”
姜启嗤之以鼻,道:“你才吃了多少,以前你晚上都喝空气吗?”
黄桦瘫在帐篷里,说话带了点懒散的鼻音,说:“不喝不行啊,我得拍照,稍微胖一点穿衣服就不好看了,不好看,我的货就卖不出去,卖不出去,我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我就要被我爸妈还有我爸妈的债主骚扰,那我就真的连空气也喝不进去了。”
尽管姜启早就猜到黄桦因为职业原因不敢也不能多吃,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做了?”姜启问:“你不是说钱都用来买车了吗,看起来不像是想继续做下去的样子。”
黄桦歪着脑袋看了姜启一眼,笑了一声,说:“对啊,不做了。”
姜启没问他为什么不做,也没问他就这么放弃是什么心态,他只开玩笑似的说:“不然来我这儿吧,我这里刚好想做孵化,而且不要求身材,只需要有趣。”
黄桦又看了姜启一眼,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像是看穿了姜启的全部私心,但他没说出来,只是笑了一声,然后说:“可是有趣的标准太高了,比保持身材还难。”
这是一种婉转的拒绝,姜启也觉得自己冒失了,黄桦未必会接受他的好意,尽管他并无施舍之心,但不论是出自什么心思,以他们的关系,都并不适合去做同事。
黄桦看着帐篷外灿烂的星河,瞳孔里也像是盛满星辉,闪着光。
“而且我不想做什么网红大V,如果可以,我还是想继续做设计。”黄桦哑声说。
姜启伸出手抚上黄桦的脸颊,轻轻地摩挲几下,说:“那很好啊,做你最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第19章十九
夜间风大,姜启和黄桦每人睡了一个睡袋,听着帐篷外的风沙噼啪打在帐篷外边,有一种末日一般的荒凉感。
“我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沙漠里过夜。”黄桦说。
姜启低低笑了起来:“我也没想过。”他说完,又问黄桦:“你冷不冷?”
“不冷,感觉刚刚好。”黄桦说。
姜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得去把毯子拿来盖着。不然越睡越冷,明天起来该着凉了。”
黄桦哎了一声,想喊他,急切道:“睡袋刚暖热你又出去,带一身冷风进来,待会儿又得重新开始暖了。”
姜启没答话,只身出去,把帐篷给他拉好,姜启出去以后,黄桦自己一个人躺着,有些孤独,又有点莫名的惧怕。
车就停在帐篷门前,姜启走不了几步就能过去,可黄桦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多人被沙漠吞噬的传闻来,黄桦知道这是自己吓自己,但姜启离开这一瞬,恐惧被无限放大,黄桦对姜启的依赖已经超出他自己想象。
黄桦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开车门时汽车大灯闪了一瞬,而后传来闷闷的关门声,帐篷入口再度传来动静,黄桦连忙坐起来,看见姜启探头进来。
姜启进了帐篷,没说什么,只冲着黄桦过来,然后将手探进他的睡袋里摸了几下。
“这么凉,刚才为什么跟我说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