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烛光照亮了沈春秋的房间,似乎也驱散了刚刚隐藏在黑暗中的冷冽…
点好烛火的黑衣人也转身单膝跪在另一名黑衣人的身旁,两人齐声,「主人」然后才起身立于跟前。而此时,晕黄的烛焰也同样明亮了两名黑衣男子的脸庞,此二人正是左夜和刚刚点好烛火的右煞。
「嗯!」
沈春秋应了声,然后想了想说道:「左夜,之前让你查的东西我已看到了,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以后,有关白飞霜的任何事情都要立即向我报告,今天你就做的很好。」
「至于你怀疑白飞霜可能是百里家的后人,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跟他年龄相近的,也只有那十三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的酒楼主人家的一双孩子。」沈春秋沉着声音说。
「不过,当地有传闻,说是当年那一场无端灾祸是有人故意纵火,杀人毁迹,而当时酒泉镇的父母官却收受贿赂包庇凶手,使得此案无故结案,后来,再没有人看到过那一双孩子的踪迹,当地传闻说是那一双孩子也已葬身火海,但是也有人说那一双孩子被仙山上的神仙接走了。」
说到这里,左夜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主子,你都不知道,一到当地问起十三年前的旧事,当地人首先说起的竟然是百里家的无名酒,他们形容得天花乱坠,什么无名酒是天上琼浆玉露,什么此酒只有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还说事隔这么多年,都还喝不到那么好喝的酒,现在天下第一的百里酒竟然都只是勉强凑合……啧啧,听到这些我都有些动心了。」说完,左夜还不自觉地舔舔嘴,然后又吧嗒两下。
「我们明明是一同长大的,可你馋酒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沈春秋头痛地说道,然后转身问已站在自己身侧的右煞:「煞煞,你们天天在一起,你知道这家伙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吗?」沈春秋一脸调笑。
「主人…」右煞面色苍白,一脸无措。
「……哈哈......」
沈春秋慢慢止住了笑声,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怎么这么多年,右煞还是那个样子?」
左夜也在一旁偷笑,但又不敢明目张胆,怕是回去遭到右煞的冷落,所以只能忍着笑意,面容扭曲…..
沈春秋沉吟一会,开口说:「白飞霜的身世可以不用查下去了,但是搜集一下当年杀害百里家的凶手和包庇凶手的官员他们的资料,至于白飞霜的武功路数……」沈春秋略微迟疑一下说:「还需要再继续详查。」
听到主人的吩咐,左夜立即正色应道:「是」他虽有疑惑,但也不会问为什么不再追查白飞霜的身世,这一点倒是对沈春秋绝对的服从。
左夜接着说道:「根据属下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那白飞霜的刀法,倒是与近几年名声鹊起的笑侠剑客楚笑扬相近,只是,楚笑扬甚少用刀,所以,具体是不是同出一门还不得而知。」
「嗯,我知道了!近日,谷里可有什么消息?」沈春秋缓声道。
「夫人身体…」
左夜顿了顿,脑里思维飞转,斟酌着怎样用词描述夫人的身体状况。「夫人她最近都是卧床不起,谷中消息,说是怕是拗不过明年春天,谷主已经派人去请圣医谷的人了,希望能找到……」说到这里,左夜突然就停住了,因为室内三人心里都知道后面的话了。
室内一阵窒息,半响无声,左夜和右煞都很难过,夫人是从小看着他们两人长大的,对于一小就是孤儿的他们来说,她是他们心底最温暖的存在,而他们也愿意终身守护在她唯一的儿子沈春秋身旁。
「谷主已经完全不理会谷中事务,终日待在倾晴居陪伴夫人,不曾走出半步。而谷中事务多被凉叔的人手接管,我方已转入暗下操作,但是关键处还在左堂右堂的掌握之中。」左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谷主的近况来。
随后,之前一直沉默的沈春秋吩咐他们离开,室内又变的漆黑一片,只是,从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叹息,久久不能散去……
*****
第二日,白飞霜坐在衙门里,翻查昨天得到的杜姑娘见客名单,发现花月楼的妈妈真的是有些偏向于她,短短五个多月里让她见的客人,不是富商巨贾,就是当权贵胄,人数不多,但皆是有来历的人物。不过,这样倒是利于白飞霜办案。
站在白飞霜身旁的小捕快,看到他划去了紧紧出现在一二月份名单里的名字,并且重点圈注了在二月份出现,并同样出现在之后三个月里的名字。于是小捕快很困惑地问白飞霜这样做的缘由。
白飞霜看了看身旁一脸不解,却又认真询问的小捕快,想起昨日竹林边他快哭出来的神情,想了想才开口说:「你有什么不明白?」
「为什么白前辈要划去头两个月内没有再出现的名字呢?还有白前辈快怎么能肯定这件案子是有预谋的,而不是杜姑娘偶然遭遇此祸?」小捕快想了想,谨慎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白飞霜侧目看向小捕快,「你是一个月前新来的那批捕快?叫什么名字?」
小捕快听见自己崇敬的白捕快这么问自己,忙拱手说:「我叫韩笙,今年十五岁,是一个月前衙门紧缺人手,从和县调入京城的新人。」说完,韩笙的脸还微微发红。
「好,韩笙,我大不了你几岁,你不必叫我前辈,直接称呼我的名讳就好,或是叫我白捕快也可以。」白飞霜平淡无波地说着。
没等韩笙应话,白飞霜就接着说:「城南郊外的竹林里,平时杳无人迹,往来行人也只是偶尔会在望归亭里休息,更不用说京城就近在眼前,而不直接进城,所以,必是有人故意前往。杜姑娘是一名弱女子,众所周知她胆小又怯懦,因此她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独自单身前往城外,还进了没有人烟的密林,所以,这说明是有人约她在那里见面。」
「至于第一个问题,你观察得很仔细,我确实是划掉头两个月内没有再出现的名字。杜素娥是今年一月份来到京城寻人,京城里除了她要寻找之人外,没有任何相识的人,并且刚到京城,就被花月楼的‘妈妈’用欺哄的手段留住,做了花月楼里的姑娘,性子胆小怯懦,平时很少外出,她为人善良,不会与人结仇。因此她能亲密接触到的人除了花月楼里的妈妈和服侍她的丫鬟外,就只有这些客人们了。」说完,白飞霜还用手指指平摊在桌子上的客人名单。
「所以…」
「所以,嫌疑最大的就是最近三个月内的客人。」小捕快恍然大悟道。
「嗯」
白飞霜没再说什么,低头查看名单,杜素娥从来到京城,到昨日被发现死于竹林中,一共在京城住了五个多月,而在花月楼中见的客人名单却只有不足四十人,而这四十人当中,大多数是在她成名之后,才慕名而来的,中间还有重复的名字,所以,去掉重复的…细算下来,也只有少少的二十六人。而从昨天的那封简短的书信来看,约她之人很可能就是她的情郎,更有可能就是害她之人。可是,两张纸上的署名相同,字迹却又不同,那如果这两张纸上的署名出自同一人的话,就只能说明此人左手亦擅写字。如果不是的话,又为什么署名相同呢?况且,杜素娥的性子,又怎么会爱上其他人呢?看来只能是前者,那么出现在这两张纸上的文字皆是出自一人之手。白飞霜思考着……
而最近三个月内,杜素娥接触的客人有二十人之多,但又同时是二月份出现过的客人就只剩下七位了,而假设,杜素娥是在第二个月遇到她的心上人的话,那她的心上人就有可能是这七位当中的一个,但似乎又可以排除在五月份出现的人,因为他们不具备令杜素娥怀有一个多月身孕的时机。所以,最后就是剩下六位,他们是……
白飞霜低头注视着纸上被自己分别圈出来的名字:冯昌、郭旭、张元庆、朱来财、孙是福、沈春秋。
……
看到最后一个人名,白飞霜头就痛了起来,毫不作想,提笔就划去了沈春秋的名字。然后在一张干净的纸上依次写出其余五位的名字来。
冯昌冯大人,是京中官员;郭旭,是当朝郭相之孙,并且也是皇城守军统领;张元庆,而张元庆……白飞霜眼睛一转,立即忆起这个人来,他就是今年年初娶了郭相孙女,闹得满城风雨的新晋官员张元庆,那么说这个张元庆就是郭旭的妹婿了。再往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