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维芙大学学的油画，毕业后没过家里的关系，正儿经地通过正规考试进南城美术馆。

方才在路边等车顺便卦她私生活的三个女同事，个展览部的，另两个是媒体部的，三人与她的关系平平，平时除了工作甚少有别的交集。

她们之前卦到她头上的流言，这段时间她隐隐也有听说过，无非是说她关系户走后门进来，因为她曾被同事目睹，下了班与馆长共进晚餐。

她倒是没想到，除了走后门，还有新鲜的流言出了炉。

左耳侧传来几声叫唤，聂维芙忙回过神，转过身边走回电话的人，走进办公楼，讲完通电话，她正巧等到电梯，上楼把忘带了的礼物拿上，直奔目的地。

-

她和人约的是家私房火锅料理，约的车开不进小巷，只能先在巷子口下了车，然后七拐拐顺着手机上的指引，费劲地找到这家火锅店。

火锅店生意红火，门口左右两排休息椅上坐满了等号用餐的客人，时不时地从墙内飘出浓郁的火锅味儿，不等人靠近，似乎已沾染这股味道。

聂维芙报了名字，服务生随即引她进入院子，穿过条回廊，来到处环境优雅的庭院。

前院的喧嚣顿时隐在身后，与之隔绝，只有仙桌上滚滚升腾的热气和香味包围这座庭院。

庭院只有桌客人，四周都用折屏隔断，幽幽灯火，映得人光影斑驳。

“带着身火锅味儿去酒吧，亏你想得出来。”她放下包落座，对面的女人率先开口。

聂维芙饿了路，拆开筷子往里捞了筷子的牛肉，连蘸料都没沾直接往嘴里放，等吃完后才回道：“姐，我这个月过得有多苦逼，你总知道的吧？好不容易脱离医生的魔爪，还不得赶紧吃顿好的。”

这个月，聂维芙因为过敏连续跑了四次医院，最后被迫遵照医嘱，饮食清淡，忌辣忌甜。

方旋下了盘肥牛，又替她捞出几颗虾滑全部放在她的碗里，然后和她随口闲聊着：“我听说沈礼今天出差回来了？”

聂维芙嘴巴不停，眼睛也没停过，吃着碗里的虾滑，又顾及锅里的肥牛，“嗯，我在北鹤墓园还碰上他，顺带蹭了他的车回来。”

方旋似是有些不相信她会这么平静，困惑地看着她的眼睛。果然不等她开口，聂维芙嘚啵嘚地讲了回程途沈礼说的那些话。

“本来我只是想着去酒吧坐坐，时间到，回家睡觉。他这么讽刺我，我还非得给他玩个通宵，到时候发朋友圈气死他。”聂维芙哼哼唧唧，像是把碗里的虾滑当成那男人的脸，拿筷子戳了个稀巴烂。

对面的方旋忍不住吃吃地笑着，捞上那盘烫熟的牛肉，接过这个话题：“你俩结婚都三年多了，你对他就没半点改观？”

聂维芙哗啦勺香菜末，紧接着又挖勺蒜末，边搅拌边回道：“经过这三年我对他的印象更差了，小时候他只是沉默寡言，现在却是说话刻薄，为人冷漠。”

“我看他没你说得那么差。前几个月我在星港大楼碰见他，他人挺绅士的，把提前预定的位子让给我，还替我结了帐。”

“装的，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人。这要换成小乐，他也会……”

声音蓦地顿，伸入火锅的筷子也随之停顿在锅沿，隔着层薄薄的热气，方旋看向她，她有些失神，眉眼间仿佛漫起层薄雾。

四周阒无人声，光影晃动，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庞半明半昧，那半隐在阴影，莫名令人生出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仙桌间的火锅咕噜咕噜沸腾，锅里的牛肉丸和白嫩鱼片翻滚地冒出头，方旋回过神，捞起锅里的东西，拨了半给聂维芙。

聂维芙像是被辣气辣到，吸了吸鼻子，然后小声嘟囔道：“要不是没办法，我才不会同这种男人结婚。”

方旋迟疑地多看了几眼，忍不住再次劝她：“要是过不下去，还是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姑父他们会理解的。”

聂维芙摇摇头，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话。

白天她在车上说的散伙不过就是气上头的话，气气沈礼舒舒心。

-

两人吃完火锅，带着身火锅味开车到蓝岛酒吧。

蓝岛是聂维芙个人傻钱多的朋友投资开的酒吧，半个月前开业，从开业前便邀请她好几回，她直没时间，拖到现在才来。

蓝岛刚开业那周，天天晚上都有知名乐队和歌手驻唱，上下两层人满为患，生意好到爆，还有特地从隔壁省市赶过来的小粉丝，就为给自己的爱豆捧个场。

今天倒是没知名歌手过来，是支小众的地下乐队在蓝岛办的场livehouse，小舞台央个个都留着过肩发，浑身上下带了些脱离俗世的不羁感。

她和方旋坐在离舞台稍远的处卡座，头顶的灯光浅浅地笼罩在身上，耳边不断灌入极富节奏的电音舞曲，舞台前的脚步跟着鼓点跳动，气氛如火如潮。

聂维芙倚靠在高脚椅上，手指百无聊赖地点着桌面，偶尔看向不远处的舞台，然后低头瞥着手机。

方回神，有个陌生男人过来，视线在她们俩身上略作徘徊，最后停顿在聂维芙身上。

“美女，起喝杯酒？”舞台那侧声音传至这里，男人不由得提高音量，笑容挤满脸庞，像张皱不拉几的老树皮。

聂维芙冷淡地看了他眼，毫无感情地吐出三个字：“离远点。”

男人面色顿，故意装作没听见，“啊，美女你说什么？你也想和我喝酒，行啊，哥哥这就请你喝。”

坐在对面的方旋忍不住抿唇轻笑，稍抬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