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女王,是她留在前男友心中最后的评价,将男人心底对她的最后一丝温存,都抹灭得干干净净。
在他转身时,她挺直腰杆,不曾挽留,不曾流露出一丝依恋、失意,试图昭告世人,她一点也不在乎!
外传的版本,是她甩掉他,腻了这个无趣的男人。
但是那又如何?
她争赢了面子,其实骨子里全盘皆输。
输掉了她的男人、她的爱情、她一生的幸福。
这女人,什么都不计较,全输了也无妨,却赢得余观止全部的怜惜。
她争那些,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
她闭上眼,章宜姮无心的几句话打进心坎,字字椎心。
「幼秦?」
「我……开刀的伤口,其实很痛。」她哑着嗓,低低吐声。
头一回,在外人面前流泄脆弱,坦承最真实的感受。
「我只是……不知道能跟谁说,说了……万一没人在意,怎么办?」她受不了那样的难堪,所以才不想再让自己落入同样的窘境里。
结果,还是错了吗?
杨幼秦对于早上的失态表现,觉得有些糗,不过章宜姮好像没放在心上,态度很自然,这让她感觉自在了些。
经过这一回的对谈,彼此之间那些微的隔阂感消除,好像就没那么生疏了,两张病床间的隔帘没再拉回去。
也因为这样,让她把很多事情,看得更清楚。
余观止每天一下班就来医院陪未婚妻,即便再忙,把设计图带来医院,克难地赶工,也还是坚持陪在她身边。
有时候递递水果、跑腿去买她突然嘴馋想吃的东西、陪她做检查、握着对方的手,聊几句不太重要的家常话……
临睡前,他突然想起,说道:「我明天要去巡案场,会比较晚过来。」
「我说过了,忙的话真的不用特地过来,这里有我妈在,你这几天在医院都睡不好。」
「这什么话!」余观止白了她一眼。「我平常很忙,特殊节日很少陪在你身边,让你很委屈。」
「干嘛突然说这些?我又没抱怨过。」她知道他是个很有计划的人,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家庭在做准备,婚都订了,他所打拼的那个未来,她是既得利益者,有什么好抱怨?
「我知道。所以情人节、圣诞节、跨年我常让你一个人,但是生病时,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在你身边的。」
章宜姮轻轻笑了,没说什么地闭上眼睛。
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替她拉好被子,这才回旁边的家属床位闭目养神。
杨幼秦佯睡地侧过身,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才睁开空寂的眸,努力眨了几下,不让眸底的酸热凝聚。
如果,那年他来医院时,她能少点防备,试着别在他面前武装起自己,是不是,也能得到他这般温柔又耐心的关照?
因为太害怕被拒绝,以至于,没能体会他蹙着眉心底下的焦虑与关怀。
她开始回想,与他相识后的每一件事,一桩、又一桩,很多在当时看不见的细节,慢慢在脑海清晰起来。
很多、很多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一直都很多人追,从国中开始,身边向她示好的人从来没少过,情书、鲜花、礼物那一类的,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或许是家世、或许是外貌,她不知道,反正她异性缘很好,身边的男生总是对她特别殷勤,她也已经见怪不怪。
有些人会在背后酸她,说她公主病,把别人的好都当成理所当然,她也无所谓,被酸两句不会少块肉,反正她依然混得如鱼得水。
虽然她身边围绕示好的异性众多,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没谈过恋爱,余观止是第一个让她有冲动想交往的男生。
那个人知道后,还惊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说,我是你的初恋?」
「你那什么表情?!」
「……」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从入学第一年,就抓住了泰半男生的目光,稳坐校花宝座,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成为她的初恋。
不可否认,男人确实是视觉性的动物,最初吸引他的,是外貌,但是如果只有那张脸,他想,他不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这么久。
他看过她在校外,为了强占停车位的问题与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的壮汉据理力争,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旁边身怀六甲的年轻妈妈。
还有一次,在卖场门口遇见她,她顶着大太阳,蹲在那里陪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男孩研究半天,终于慎重地决定要喜欢她,好东西就是要跟好朋友分享,所以抽出口中的棒棒糖朝她递去。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面有难色的表情让他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但男孩不懂她的天人交战,露出被嫌弃的伤心表情,嘴角一瘪——她吓得像是天要塌下来,连一秒都不敢犹豫,抓过棒棒糖就往嘴里塞。
本以为她跟男孩是熟识的,后来那个发现小孩走失、回头来找人的胡涂妈妈把孩子带走以后,他才领悟,她是怕孩子被拐走,刻意留在那里陪他。
他默默观察了她一年的时间,类似这样的事,常常在发生,甚至曾经呆到在戏院门口帮残障人士卖彩券……
这个女孩子,极其矛盾。外表高傲如冰,内心柔软如水,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尤其在面对比她弱势的族群时,显得很没辙,那拙于应对的模样,可爱到让人心头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