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怎么躲过对无惨党羽的大清洗的?”
“我什么都没做啊。”童磨说道,“我只是待在教堂,真诚地为每一个可怜的人祈祷罢了。无惨大人,还有被迫嫁给弟弟的您……”
教士收起经文与折扇,用长袍擦着眼睛,凄楚地开口。
“无惨大人死得多么难看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只手。他可是我的好伙伴……”
严胜只是冷淡地看着曾经的同伙,看他沐猴而冠。与鬼舞辻无惨合作的人没有一个清白无辜,他,童磨,无人例外。而七彩瞳眸的教士比起他,恶劣程度不逞多让。
童磨经历传奇,在君临也颇有名气,童年时他七彩的眼睛被父母用于建立邪教牟利。在教团武装踏平异端巢穴后,无辜站在原地,看父母惨死的童磨被总主教收养,皈依七神,逐步成为高阶教士。君临少女都十分喜欢这个微笑动人,语气从容的俊美教士。何况他乐善好施,总是喜欢救助走投无路的妇孺。
但无惨告诉过他,童磨对妇孺的“救助”只不过是他父母邪教活动的翻版,甚至还更糟糕。毕竟童磨的教主父亲与女教徒在床上翻滚时还要忌惮自己的妻子,童磨连这点顾虑也没有。在无惨帮助下,不少女教徒神秘失踪,无人关心,无人追查。
“你想不想知道那些女教徒死前经历了什么?”无惨当时诡秘地笑着。
“我没兴趣。”他直觉答案令人恶心,挥手离开了席位。
童磨则在一旁泫然欲泣,“黑死牟阁下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拯救了她们啊?”
“她们那样低微的出身,那样悲惨的命运,不能自主的婚姻……坚持活在世上实在太痛苦了,是不是?”
此时的童磨还是作出那副怜悯而惹人怜爱的表情——显然不是惹他怜爱,君临城的无知少女或许会上当。严胜只是冷冷看着他。
“不必在我眼前伪装了。”他说,“你要是真对无惨有什么情谊……之前何必拆他的台。”
“拆台?”童磨歪了歪头,这无辜的神情一瞬间让他想起缘一,随即被双份的恶心感淹没了,“您是说之前点野火那天,我告诉您继国缘一被无惨大人骗进野火的事?”
“虽然无惨大人是重要的朋友,但欺瞒您也是不好的。”童磨说,“况且……”
“如果那天野火真炸死了继国缘一。成为新王的您,要怎么对待不经自己允许炸死自己未婚妻的无惨大人呢?”
教士美丽的面容终于笼罩上阴影,严胜意识到,对方终于卸下了少许伪装。
“不好意思,我忘记改口,他现在是您丈夫。”童磨笑着说,“不是未婚妻了。”
“……别再让我听到那个词,除非你真的只是奉命来为我祈福的。”
“我当然会为您祈福啦,那是我们修士的职责。”童磨答道,“我也真诚希望您能得偿所愿。”
他攥紧了衣摆,“……你指什么?”
“黑死牟阁下应该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才对。”教士展开扇子,好整以暇地扇动两下,“我可以帮您。比无惨大人更加谨慎,更加小心。”
“魔法,野火,瓦雷利亚留下的残卷……我的教徒们有不少存货。”
“无惨曾坐拥西境,仍然失败了。我不认为你能做得比他更好。”严胜皱起眉。
“但您没有别的选择吧?”童磨瞪大眼睛,“还是说,您已经决定好做个好王后,正打算呼叫卫兵,将我交给继国缘一?”
教士无视他威慑的目光,盯着他半敞开衣领里露出的脖颈看,“看来新王确实会玩不少花样,这么快就拴住他妻子的心。我和那些可爱的教徒们也不过是……”
“够了。”他喝止童磨,“你为什么要帮我?”
“说了您也不会相信的。”童磨露出那虚伪的悲伤神情答道,“继国缘一害死了我一个重要的人,我想要向他复仇……”
“……这个词和你八竿子也打不着。”
“好吧,其实我很无聊。”童磨说道,“而帮助一个失去一切的王后变成女王,非常有趣。”
高阶修士的用词个个刺耳,但他不得不忍耐下去。
“这并不有趣。”严胜说,“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机会。”
“可您说了……‘几乎’吧?”童磨愉快地耸耸肩,像只蝴蝶一样在院子里转了个圈,等着他揭晓答案。
“继国家最初的征服者一统七国时,坐骑是一头活了几百年的黑龙,因其强大得到黑死神的名号。”他最终望着天上的烈阳开口,“自那时起,黑龙就是继国家族传说中最强的龙,我手里那颗蛋也不例外,它是黑死神的后裔。只有孵化出它,我们才有一拼之力。”
“我确实听说您这几天在图书馆找孵化龙的方法。”教士说,“但我也听说您已经找过十几年了。”
“那是做给缘一看的。寻常的办法就算能孵化龙,此时也没有意义。”严胜的手抚上月华,
“……白龙得到了宴会厅几百条性命作为祭品,黑龙想要强过它,只有吃得更多才可能战胜。”
童磨笑了,“您准备去哪里找这个‘更多’呢?”
“七国上下该死的人如果只有几百个,该算得上太平盛世了。”他冷漠地回答,“君临城把重罪犯和渣滓聚集起来的位置只有那几个。”
童磨像是大开眼界般望着他,“监狱!真是个新奇的主意啊,和您合作真是太正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