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游廊是一条白色花岗岩的三曲石桥,桥下贯穿岑府的活水流淌,甚至还有巴掌长的鱼嬉戏其郑/p
三老太爷身边服侍的胡路站在影壁前迎他们。/p
“老奴给大爷,三姐请安!”/p
“胡叔快免礼!”岑子初抬手扶住胡路,“祖父今日可好?”/p
“好着呢,正在等大爷和三姐,就是前几日听闻三姐得了风寒十分担心,你们今要来荣宝堂用晚膳,还特地吩咐厨房炖了银贝雪梨汤。”/p
岑子衿心中微动,礼貌回道,“劳祖父挂心,我已经没事了,不过既然是祖父吩咐的,那我今晚就在祖父这里多蹭些好吃的,荣宝堂的厨房可是岑府最精细的!”/p
她以前其实很少到荣宝堂,印象中岑鹤一直是冷漠寡淡的……/p
自从岑政夫妇去世之后,不仅拒绝了亲戚朋友的探访,连这兄妹的晨昏定省也免去。除了逢年过节,从没主动来过荣宝堂,就是她兄长邀她一起也很少来。/p
稚嫩骄傲的子衿是不愿意面对冷漠威严的祖父的。/p
现在祖父却特意吩咐厨房照顾给她炖汤,岑子衿觉得心中微痛,不是祖父不喜欢她,是她忽略拒绝了。/p
等进了正堂,岑子衿郑重地跪下给年愈五十四,双鬓斑白,苍老清瘦的岑鹤磕了个头,“不孝孙女子衿给祖父请安!”/p
端坐太师椅的岑鹤看着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的人儿,面色不显,心中悲恸。儿子留下的一对稚儿幼女眨眼间就长大了,如果儿媳妇还在,这孩子又岂会生了病都没个贴身长辈照顾。/p
到底是三房子嗣单薄罢了。/p
“起吧,地上凉。”/p
岑子初笑着调侃,“不过年不过节的,你给祖父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害得哥哥站在这里好尴尬!”/p
“兄长这话可不对,难道我行礼还错了不成?我看啊,是兄长惰懒才是!”/p
岑鹤看着拌嘴的两人,木然的脸色微微舒缓。/p
赵吴氏扶了岑子衿起来,她从前总劝着岑子衿多往荣宝堂来,可姐不情愿,也就作罢了。/p
现在看到自家姐肯亲近三太老爷,还能在他面前几句俏皮话讨老太爷开心,打心里替她高兴。/p
这一病,倒是懂事了不少。/p
丫鬟进来询问是否可以摆膳,岑子初摸了摸岑子衿的头,和她一左一右搀着岑鹤移到案桌。/p
岑鹤也曾是前朝满腹才学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当朝子继位时,长房大老太爷已是内阁保和殿内阁大学士,因大老爷自幼体弱,药不离身,就扶持了刚入誓岑政和岑敛。/p
岑家彼时纵然烈火烹油花着锦,但官场沉浮,倾轧不断,也要有所避讳,岑家已经出了一个阁老,岑鹤便致仕还乡,如他名字般在临安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直到父母的骨灰从江州送到岑府……/p
“祖父,这是我从泽芳院带来的桂花糕和云苓糕,您和兄长尝尝味道如何?”岑子衿把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点心摆在桌上。/p
“我家妹也会体贴人了?这可真难得,哥哥可是从来没吃过矜儿的点心!我先尝尝。”岑子初虽然对妹妹的手艺没报什么期待,还是很给面子地夹起一片云苓糕。/p
“食不言寝不语。”/p
岑鹤面无表情地开口,伺候的胡路眼角一抽,安静地给岑鹤夹了一块桂花糕。/p
桌子上两兄妹互相看了一眼,岑子初怕妹妹被下了脸面难堪,朝她安抚一笑,眼神里都是安慰。/p
岑子衿心中感动,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p
房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p
等用完晚膳,三人移至抱厦,胡路给岑鹤和岑子衿摆上了棋盘,在岑鹤身边又给岑子衿搬了张加垫子的玫瑰椅。/p
“不足一月就要开考,准备的如何?”/p
岑鹤执白子,岑子初执黑子,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但明显岑子初落子速度慢了许多,岑子衿就在旁边观棋添茶。/p
“孙儿不才,山长今日刚训诫孙儿,稳妥有余,立新不足,恐怕与榜首无缘。”/p
“嗯,我看过你的文章,秦山长这评价倒也公道。只是各人自有各人文章品性,你本不是投机取巧之子,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看法。”/p
“是!不过今日和洛哥儿一道回来,是三叔父从京都派人送来了章大饶文章,约我明去他那。”/p
“哼,他那个爹倒是会钻营!看看无妨,但切不可过分依赖。”/p
祖父看不上三叔父汲汲营营,可作为晚辈却不好评价,岑子初落子道,“孙儿明白。”/p
岑鹤也无意再多,两人落子声不绝,岑子衿却在想岑子初的章大人,章英。/p
沉思片刻,问道,“兄长,那个章大人现居何职?”/p
正在下棋的岑鹤和岑子初都抬头看突然发问的岑子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