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温柔地言说,吐气如幽兰,亲密地揽拥着林毅的后背,牵引他到两个官兵面前。
“你不会做,我教你做。”
“手,紧握在刀柄上,对准其脖颈,下劈……”
“等一下,”仵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血可不能漫在客房里,得先铺个防渗漏的油麻袋子,把他们搬进油麻袋里,再开始。”
她从客房的床底下,神乎其技地抽出了条油麻袋子,很大。
搬进油麻袋的过程中,孟刀胡青皆没有挣扎,她捆得太紧太密了,被捆缚者,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只是目光安宁,静静地注视着搬他们的林毅。
林毅:“……”
林毅根本不敢看他们。
“抱歉,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挥刀,劈下,血。
林毅的眼睛是紧紧闭着的,两个精锐的眼睛至死都是大睁着的。
而仵作师傅……仵作师傅全程微笑地观看。禽兽不如的人渣。
等到一切结束,客房里溢满了浓郁的血腥气,林毅扔开暗红发黑的刀,碰地一声膝盖重重砸地,跪了下来,大呕特呕,吐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你做完了,你做到了。狱中的亲哥,因为你的行动,而绝对安全了。”
仵作师傅,轻拍附属物的肩膀,抚顺附属物的后背,安抚他崩溃的神智。
“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啊……”喃喃。
“朋友哪有亲哥重要呢?你做得很对,你没做错。”
林毅浑身脏污,满身狼狈,耷拉着脑袋,涕泪齐下,身形颤抖。
仵作师傅不住地给他安慰。
她知道,这人已近乎被她逼疯了。
“难为你了,如此遵我的令。属于你的部分你已经做完了,你可以走了。剩下的这个油麻袋,以及里面的尸|块容物,我留下来处理就好,我有处理这类东西的经验与途径。”
“走?我可以走了?……”
双臂撑地,抬起头,神魂俱散,神智惘然。
“对,你可以走了。”
无尽温柔,教学:“回官驿,告诉开封府,技术吏遇袭,两个官兵尽忠职守,为掩护技术吏逃生,死战到底,已经生死不明。让开封府赶紧在全中牟,展开地毯式搜寻。救技术吏,救官兵。”
林毅艰难地撑起身,一步一晃地往外走,摇摇欲坠。
走到接近房门的地方,抬起手臂来,染满血渍的手掌附在额头,遮住双眼,捂住了自己大半个的脸庞。
苦啊,苦得下巴一颤一颤,热滚滚的眼泪从指缝里往下流。
忍都忍不住。
忍都忍不住。
打开客房的门,深夜的客栈走廊里,暗黑色长长无尽,望不穿,看不透。
秋末近冬,气温低,夜风极冷。
走廊尽头的窗户里,夜风灌入,流经客房门口。
大好青年,林毅整个人都被毁掉了,满脸泪痕,在客房门口木木地立了很久,目迷神痴,想要以夜风清醒自己的神智。
许久,许久。
夜风放缓了……
乌云散去,夜间的月亮显露了出来,微弱的月光撒照进客栈内。
林毅的神智终于有点恢复了。
目光无意识地呆呆凝着地面上的影子,恢复神智后,瞳孔骤缩,浑身一激灵。
那哪里只是他的影子,还有另一道影子,近乎与他的影子完全重合在一起。
——王仵作,就立在他身后,紧紧地贴着他的背站着,无声无息。
“……”
“……”
“……”
死寂,通体寒透,鸡皮疙瘩全瘆起来了。
“嘻嘻嘻,走什么呀!”
“留下来,进袋子入湖,陪孟刀胡青喂鱼多好呀!”
人面禽兽,举起沉重的箱箧,对着林毅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砸倒后,直接拽着他的腿,往客房的深处拖。拖得飞快飞快,力道之恐怖,根本不是个弱质女流能有的。
躬着腰,边拖,边惊悚地笑意甜蜜,黝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钉着他:“小傻子,我说让你走,你怎么就真信了呢?——”
它怎么可能让他活着离开???
活着回官驿的,人|皮禽兽,自个儿一个就够了。
技术吏遇袭,林毅连同两名官兵,为了掩护技术吏逃生,死战到底,全部壮烈牺牲。
混乱中,技术吏未出世的孩子,自然而然,不幸流产了。技术吏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在司法,这套说辞,才是最万无一失的啊!
干嘛要留旁的活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