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湮没_[七五]太平世道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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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湮没(1 / 2)

孟刀胡青,两大精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开封府,整座司|法|暴|力|机器,滔天怒意中,进入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报复状态。

高压下的中牟县,处处风声鹤唳,紧绷到了极点。

技术吏重创,几度濒临死亡,醒得极晚。早在王安醒来之前,林毅就已经醒得十数日之久了。

林毅不来看望王安。

林毅很怕这头人面禽兽。

非常怕,害怕到了骨子里。

那夜禽兽砸倒他之后,飞快地拖着他进了屋子深处,抓着他的头发,狞笑着把他的脑袋狠狠地往坚硬的地面上砸,一下又一下,咚!咚!咚!……直到现在,林毅的脑子还不怎么听使唤,总有种晕眩的感觉。

他近乎被披着人皮的猛兽吃得渣都不剩。

可爱的小林毅,不敢来看望禽兽。

禽兽便乐颠乐颠地来看望他了。

“我以为你应该是担心我的。”

官驿三楼,他的房间内,她甜言蜜语。

明明她的脸色惨白得若纸,行走虚弱,风吹即倒。可林毅……林毅连端着茶盏啜饮的手都在颤抖。

哆嗦着唇,他怕得要死。

坐在侧边的椅中,眼神躲闪,道:“仵作师傅……仵作师傅应该看得出来,毅现在深受后遗症的困扰,行动思考都很不利索。不方便动弹,所以才没有去探望您的伤愈情况。”

“这样啊……可我听说,这段时期,你频繁地带着衣物果食去监|狱里,探望你的哥哥。”

“你能大老远地跑去看望他,却无法走几步路,上楼关心关心我?”

林毅紧抿着唇,紧绷着僵硬的后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

好半晌,轻微地颤声:

“你你又想对我们做什么?……”

禽兽:“……”

禽兽嘻嘻地笑了。

停止对弱小者的逗耍,把钉在男子身上的锋利眼神收回,摆弄着肉粉色的指甲,冰冷地问询:

“你逃回来以后,怎么对开封府禀报的?”

林毅老实地答:“那夜我逃回,倒在了官驿门口,被官兵用担架抬了进去,行紧急救治。意识不清,并没有对开封府的问询,作出任何回答。”

“后来昏了几日,痴痴呆呆,傻子似的。无论包府尹公孙师爷怎么问,我只模糊地嘟囔,我们遭到了中牟当地的袭杀,孟刀胡青为了掩护技术吏逃生,留下与歹徒缠斗,已经生死不明杳然无踪。而我带着你逃,没多久,在歹徒的追杀下,我与你也失散了。”

“只说了这些?”

“只说了这些。”

“算你识相!”禽兽满意地冷哼了声。

如此容貌秀婉的美人,如此岁月静好的气韵。在林毅眼中,却面目狰狞形容丑陋。

因他已看到了她的真实。

——獠牙腥臭的禽兽渣滓。

为了亲哥,林毅与魔鬼做交易,亲手肢|解了孟刀胡青两名好友。

每每午夜梦回,脑海中朦胧的眼前,全都是孟刀胡青血淋淋的模样。

他们披头散发,浮在半空中,瞪着他,猩红的眼珠子,射出滴血的利箭。

阴魂不散,萦绕着他,折磨着他的良心。

林毅快疯了。

“我有一种幻觉,孟刀胡青一直跟在我身边。”颤音压抑的哭腔隐隐。

禽兽抿口香茶,翻了个白眼。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要跟也是跟我,你想多了。”

活了两世,两世为人,为了保护自己,为了逐利,亦或者纯粹地为了发泄嗜血的欲|望,她害过的杀过的活物,男女老幼,人类非人类,数不胜数。

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腐烂作一抔尘土而已。

没有所谓的魂,没有所谓的亡灵,没有所谓的怨鬼。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鬼,就不会有坏人的存在,因为被害死的人们,会化作厉鬼给自己报仇,向坏人索命。

可你看看,朗朗乾坤,大太阳底下,多少坏人披着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人皮,混得风生水起,活得幸福光鲜。

这就证明了,世无鬼。

世无鬼,却有心魔。

有心有肺的人,作下了不可饶恕的孽,自此为心魔所折磨。

林毅有心有肺,王安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的禽兽,认真地想了想,给林毅开解道:

“有舍方有得。你所曾经作下的孽,你所付出的巨大代价,换来了你哥的平安。孟刀胡青被灭口了,就不会把罗福其实死于你哥谋杀的真相上报,你哥就不会改判回死刑。”

“明天下午,你哥就要出狱了,你们林氏兄弟,就要亲人团聚了。”

“你所付出的一切,虽然巨大而惨烈,却很值得。”

“你没有做错什么。”

“你不当有悔,不当有愧。”

“如果你哥因为你没有灭口孟刀胡青,而被改判回死刑,你才应当有悔才应当有愧。”

“真的么?……”

青年喃喃地问。

“真的。”

禽兽信誓旦旦地点头,非常认真地肯定。

林毅释然了很多。

牛饮一杯茶水,诚恳地对禽兽道:“谢谢你。”

禽兽莞尔,笑得美丽雅致。

就在这时候,一道天大的噩耗,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碰!”

门被撞开了。

一个劲装的官兵冲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禀告:

“仵作师傅,中牟那边的监狱生剧变了!”

“何种剧变?”仵作师傅皱眉。

“狱卒传来消息,关在普通监牢内的囚犯林欢,刚刚被发现,已经上吊自缢多时了。”

林毅一震,刚刚雨过天晴,就被一道猛然的轰雷砸在了头顶上,恍恍惚惚,摇摇欲坠地起身。

“你你说什么?……”

官兵没理他,一介布衣而已。

官兵继续向重权在身的王仵作禀报:“上吊自缢,气绝而亡。牢房内只留下了一纸绝笔,用沾血的手指书写在布帛上。”

绝笔内容:

吾身已废,生不如死。

既然绵娘之清白已证明出,那么,人世间,再无牵挂。可往西天极乐,解脱了。

毅,愚兄抱歉。

*

中牟县,县衙下属,镇守森严的监狱。

牢房内,霉臭湿寒。

面容灰白形体已经僵冷的囚徒,安详地阖着眸,直直地悬挂在房梁上。

血书绝笔,落在干草堆中。

被人捡拾起,细细地检查。

“毅兄弟,这封简短的绝笔中,提到了你哦……”仵作师傅伤重在身,已经休病假多时了,前来监狱中代班的,乃仵作师傅的得力徒弟,仇庸君丁竹。

带着验尸箱,着麻白色的验尸制服,细细地勘验现场。

检查绝笔血书,问询于血书中所提到的林毅。

林毅并没有回答。

林毅看着亲哥的尸体,木木的。

青年的神情中渐渐显出一种迷茫的惘然来。

巨大的悲哀,近乎撕裂灵魂的痛楚,铺天盖地,将人淹没。

历尽千荆万棘,林毅曾经以为,他已经将人世间所有尖锐的苦痛,都品尝过了。

为了救仅剩的家人,他连良心都不要了,不择手段,变得丑陋不堪。再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了。

其实还是有能够撼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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