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君一屁股坐下来,听到床垫嘎吱嘎吱作响,大概是老床垫,弹簧生锈了。
温皇派了人过来验收,还摆明要他连家具一起转让,他无可奈何地答应了。血色琉璃树被搬到这边的客厅,高得直抵天花板。杏花君生怕它磕坏了会导致默苍离也出问题,特意买了个围栏栏了起来。
“不必学温皇那样给它埋土了,我看它还闷得慌。睡了。”
默苍离盖着薄毯子,自己已经卷成了一个茧,并没有要分杏花君一点被子的意思。他只好龇着牙从对面抢回两张被子给自己盖。
这种贫穷的感觉他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虽然旁边躺着个碰不得的,喜欢的人。杏花君放轻了动作去偷看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毛头青年,情窦初开似的。
“别看了,”默苍离闭着眼睛出声,“你明天八点就要交班了,需要我提醒你吗?”
“哎好吧。”他闷闷地转了个身躺下,这样的安静让他有些尴尬。”…….我们院呀,往万济医科大那个方向有一片杏林,最近是花季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邀请,黑暗的房间里,却没听到回答。
大概是睡着了吧。杏花君对自己如此安慰道。
第十二章12
默苍离早早地把稿子交了,便上网开始搜自己,搜自己的所有曾用名。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默苍离”会用哪一个名字,又是做什么出身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一条相关信息也没有。
几十种可能性从他的脑海中生成,但掌握的信息太少,甚至无法直接排除。默苍离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从与他有人际关系的对象开始查起。
只不过……与自己接触最多的杏花君都不认识这个时代的自己,其他人有可能认识自己吗?
手术室的地板上,中场休息的主刀医生杏花君正在玩手机。
他点开默苍离和他的短信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两日前,是自己发的,他点开,又退出,点开,又退出,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
这场手术大概要一直做到下午的5点钟,护士们还在说有空了就去看杏花,说到杏花时都在笑,第一助手朝他扬下巴,“冥医老师还不是随便你们看嘛,男人四十一枝花嘛。”
“是喽,一枝花,我才不要你们赏,我孤芳自赏。”他自我调侃道。
伟大的情感专家咪*老师会告诉广大的单身女性,主动的那一个往往是输家。并且这条黄金规律在任何一段感情中都适用。杏花君不以为然,因为他既不看咪蒙,也不觉得自己输了,诚然他是付出比较多的那一个。
一个IPAD,一套西装,一套《皮皮猪》,还有一套房子和手腕上的3针。
他大学时才认清自己的性取向,有过两个男朋友。杏花君是比较专一的款式,只是对方嫌他太过于木讷,谈了3个月便分手了。
佛系男子杏花君倒是没有一点惋惜,毕竟当初被追的是他,大概是因为圈子里好1难求满地飘零,人家当初的攻势激烈凶猛,而那个青涩的杏花君也正含苞欲放。挠挠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没有追求过人。特别是男人,特别是默苍离这种油盐不进的男人。
做完手术,团队里的人提议去吃个宵夜。饭桌上,同事们又提到今年院里搞联谊的事情,外科当然又少不了杏花君。他还没对职场的同事们出柜,咬着玻璃杯的边缘尴尬地点了点头。反正自己这个年龄,院里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看不上,那些年轻的研究生和住院医师,哪个都比他好吧。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小姑娘GAY达探测仪灵敏度高得可怕,一瞅他这样四十岁的,穿着有品味且单身的男人,早就把他归类成了gay,哪儿还敢考虑他呢?
小护士们聊得欢快,年轻人的话题和他差了四五条沟,不过杏花君到底是年轻心态,瞧着他们一轮话题刚歇下,忽然就有了个主意。
“哎,同志们都说说,以前是怎么追到男孩子或者女孩子的呗?”
“跳社会摇啊!”有人出馊主意,“冥医老师知道什么是社会摇不?”
小年轻们便哄笑开来,杏花君把那个说社会摇的男孩子提溜出来,“冥医老师还真不知道,你跳一段呗。”
大家开始起哄,这不主刀医生杏花老师都说话了,只能跳。不一会儿,气氛活跃开,席上的人话匣子跟加特林似的打开了,杏花君一边安静听一边偷师,转念又觉得……这些普通伎俩,恐怕用不到默苍离身上的。
中原市的下午三点钟。
都说春困秋乏,作为一条咸鱼职员,风逍遥岂有不睡的道理?正好老板又不在,他伸了个懒腰,就要伏在办公桌上。
这是旧城区的一栋写字楼,一层被分为二十多个格子间,专门提供给那些做淘宝或经营奇怪服务业务的小公司。譬如铁骕求衣的私人侦探事务所。
1913室是他的老板铁骕求衣租下的工作室,两张桌子,一个文件柜,连饮水机都没有一台。抠门的老板铁骕求衣连网线都不拉,办公只能全靠手机流量。反正,如此简陋的工作室就是他工作环境的全部了。
刚过了年,生意不好,其实一年四季就没有个生意好的时候。所以风逍遥的工作被内容就是玩手机,守着工作室,看看是否有人上门。
运气好的话,这个月的口粮就有着落了。
这天他刚要睡下,衣食父母就来了。
一个穿着破洞牛仔服的男人,五官清秀,但眼神有些阴沉。青色的长发束成马尾,戴着鸭舌帽。看他头发颜色绿绿的,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