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透过掌心传递过来,好像一壶温酒流淌到心底,再缓缓漾开。
在发现以前,早已悄悄沉醉。
在承认以前,早已堕入万劫不复。
指尖与肌肤相连处的麻痒感让禔摩不自在地扭了扭腰,一抬头,无预警地撞入西蒙霸道的眸,那掌控一切的目光紧紧锁住他,像要探询什么似的,禔摩很快避开了眼神接触,抬手将发带重新系好。
西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长指滑过禔摩胸前樱蕊,瘦削的肩头轻轻一颤,他连忙咬住唇,怕自己发出不该有的声音,倔强地瞪了西蒙一眼,逼迫思绪移到其他地方。
是了,即使只是最简单的包扎,这样的举动也太不像闍皇西蒙。
望着对方将最后一块药布贴好,男孩蹙起眉,「为什么?」
西蒙彷彿知道他要问什么,淡淡一笑,「不为什么。」
得不到具体的答案,禔摩重新警戒起来,把琴谱当成盾牌般紧紧贴在身前,背弓紧得像只蓄势待发的猫,「你没必要讨好我,这是为什么?」
他的手在那白皙的腰侧停留了一会儿才松开,沉声道:「去上课吧。」
第4章◇
「禔摩,外电。」
朝着团练室前进的男孩闻言停下脚步,俊美的脸上闪过一瞬了然,似乎对于这通电话出现的时机并不感到讶异,他走过去,接过话筒,「喂。」
「你他妈想饿死老子是吗?老子的钱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咆哮声几乎炸坏了听筒,连旁边的接线生都吓了一跳,禔摩将听筒移开几吋,神情平静,「再等几天,我会连同下个月的一起寄过去。」
「我警告你,别想给我玩花样,那几万块根本不够塞牙缝,你在里面到底有没有认真工作?是不是跟哪个男人好上,玩得不知道白天黑夜了?你该不会忘记外面还有什么人在等着你吧?」
禔摩深吸口气,「我没忘。」
「怎么,口气这么差,想造反了?」
「我这两天就会去寄,别再打来了,我很忙。」
「最好是这样,要是下礼拜还没看到钱,老子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禔摩挂上话筒,揉揉眉心,又重新拨打了另一通电话,手指绕上电话线,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玩着。
电话接通,他熟练地按下一组分机号码,接线小姐亲切的嗓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禔摩停止了缠绕电话线的动作,轻咳一声,「我要询问病人的近况,编号A3087。」
对方的报告一如既往,只是这回在结束时,特地提醒了缴交住院费及医疗费的时限,男孩的眉皱了起来,开始后悔昨夜没有好好把那笔交易完成。
医院的费用是以季来算的,一年缴四次,要是迟交超过一周,医院就会替病患办理出院手续,禔摩抬头看了看挂在一楼交谊厅壁炉上的月历,心想才过两天,催款就催得这么急,这些爱钱的人类,比吸血鬼更像吸血鬼,看来,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几笔交易,才能填补这几万元的大洞。
禔摩刚挂上话筒,一转身,又看见了西蒙,年轻皇子披着一袭丝质黑袍,胸前打了个简易的结固定,里面是高级的白衬衫与黑长裤,脖子上围了一条赭红与咖啡相间的毛织围巾,几缕流苏垂在腰间,斜倚着通讯室老旧的木门,抱着胸,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打算主动开口。
禔摩装作没看见,拎起谱,面无表情地走出通讯室,两人擦身的瞬间,西蒙主动攫住了他的手臂,那力道大得让禔摩暗自吃了一惊。
「要多少?」他的表情很淡,淡得像学园南畔那座湖里的清澈池水,但手上的劲道却不是那么回事。
「哼,不是都听清楚了吗?何必问我。」
西蒙瞇起眼,打量了他一会儿,嘴角再度扬起一贯的嘲讽笑容,「那点钱就让你心烦了吗?」
禔摩知道他想要逼自己向他求助,的确,整个学园里没有人的财富与权势比得上闍皇西蒙,虽然禔摩对每日摆在交谊厅书报架上的日报和月刊没兴趣,但他曾不只一次瞥见闍城底下的财团与企业登上了各大报章杂志的头版,即使在人类的世界里,闍城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只要西蒙一开口,也许从此就不需要烦恼高额的住院费用,禔摩也曾经是个贵族,他知道手握权力的人可以改变任何事,把一切变得理所当然。
他看着西蒙,感觉手臂上的痛楚逐渐麻木,不知怎地,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你想让我求你,是吧?」
俊眉一挑。
禔摩深吸口气,「我说过,就算全世界的吸血鬼都死了,我也不会找你帮忙,你死心吧,闍皇西蒙。」
西蒙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比平时说话的声音还要低沉,像教堂准点敲响的古老大钟,隐约有种沉寂的沧桑,总在人耳边缭绕不去,「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
「我宁愿死。」
「不,你不能死。」西蒙唇角一勾,将厚暖的围巾围上禔摩纤瘦冰凉的颈子,没给对方时间推拒,垂首凑近他耳边,薄唇与剔透的耳坠相距不过几吋,在金发男孩微透着蜜红色的颊畔低声一笑,「冰爵禔摩,你不明白自己有多重要。」
男孩刚拉上团练室厚重的隔音门,指挥就走了过来,递上一本崭新的曲谱,「禔摩,今天要练新曲子,先去准备十分钟,等下直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