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细想,若是容凌真的一袭红纱,连眼尾都描上曼妙的红,甚至在眉心点一滴朱砂,那会是何等的光景。
殷山暝呼吸一滞,差点被自己的妄想弄得心神大乱。他稳下心神,装作无事发生过一样,任由容凌拉着自己往殿外走。
看着容凌明亮张扬的笑,殷山暝心觉自己怕是栽在这块玉上了。
阴间一年之中只有三个重大的节日,一个便是持续三天的七月半百鬼节,另外两个便是年底月末那天以及开年第一天。
酆都城中的欢声笑语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主掌生死,承载生死离别的地方。
容凌本想趁机带着殷山暝去认识一下自己的两位好友,转念一想,凤微刚和恋人重逢,想必此时应该在甜蜜温存,不便打扰,就弃了念头。
至于景独,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吃喝不愁,容凌就没放在心上,拉着殷山暝到处吃吃喝喝。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俊俏的男生本就引人注目,虽然一个眉开眼笑,一个冷若冰霜,但架不住颜值高。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殷山暝的身份,一声声低呼此起彼伏。
酆都大帝几乎没有参加过百鬼节,鲜少公开露面,现在不仅出现了,还牵着一个好看的小哥哥,莫非是未来的帝后?
哦吼!
殷山暝无暇分心去关注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容凌的手真软。
“大帝,尝尝。”
殷山暝回过神来,见容凌举着一串肉递到他嘴边,紧致的肉块串在一起油光十足,撒了点金黄的芝麻粒,孜然和花椒的香味扑鼻而来,热气腾腾而上,将香味送得更远。
他辟谷许久,偶尔吃上几次也不过是寥寥几口便停筷,唯有喝茶这个爱好延续至今,如今见容凌笑眼盈盈地望向他,殷山暝鬼使神差,当真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肉瘦而不柴,极为鲜嫩,咬一口下去,浸满肉香与酱香的油汁爆开,盈了满嘴,咽进肚里,还唇齿留香。
确实好吃,难怪阴间的小吃街能迅速蹿红,美誉不断,的确是有些资本的。
“怎么样,好吃嘛?”
容凌问了一句,还不等殷山暝回答,便先咬了一口,眼睛噔得一下亮了许多,说不出的惊喜,忙不迭地多咬了几个,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屯食的仓鼠。
殷山暝见他吃的满嘴油亮,有些失笑,从袖中拿出一条素色的帕子,轻轻的擦去。刚准备提醒他别噎着了,就见他双眼放光,跑去了下一个摊子,殷山暝悬着一只手,既无奈又纵容,只好跟上。
容凌在前面嬉笑玩闹,殷山暝跟在身后寸步不离,场面说不出的温馨,或许是节日气氛的烘托,连带着平日里看上去严肃冷淡的酆都大帝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围观的群鬼识相地没有去打扰,只是默默地记录下了这一场景,打算回头和好友分享。
千年形单影只,靠个眼神就能吓死小鬼的大帝还会陪人逛街,这是什么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身在舆论中心的两人毫不知情路人心中都是怎么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容凌向卖孔明灯的商贩买了两个大号的孔明灯,接过商家递过来的笔,思索了片刻,提笔就写。
殷山暝拎着那个空白的孔明灯没有着急写,他素来无欲无求,仅有的一点小心思也放在了容凌身上。
他抬眸看去,漫天灯火之下,青年嘴角擎着一抹淡笑,没有了先前的那样肆意潇洒。
烈烈星火后,是生生不息的余火,既不耀眼也不炽热,却温暖如阳,融化初雪。
容凌就像红日,热情时像盛夏的烈阳,耀眼炫目,温情时像初春的暖阳,静静地释放暖意。你置身其中,能感受到春天的生机勃勃即将破土而出。
殷山暝低笑一声,提笔在孔明灯上写下“皆宜”,点亮了孔明灯,手一松,孔明灯就晃晃悠悠地向上飘去。
“哎,我还没放呢,等等我!”
容凌一扭头就见殷山暝已经放飞了孔明灯,迅速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点亮孔明灯,亮堂堂的孔明灯悠悠地飘向别处。
“怎么偏了,不行我们两个的得在一起才行。”
容凌可以用一叠金箔纸买一小串糖葫芦,不在意它其实并不值这么多,却在事关殷山暝的任何事上都斤斤计较。
也许他的心魔已经随着殷山暝的承诺烟消云散,但两千年的影响实在过于彻骨铭心,即使现在被连根拔除了,留下的坑洞一时也难以抹平。
容凌对殷山暝的执念太深,深到有时他也会按着胸口,扪心自问,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殷山暝,仅仅是因为自己这枚早已起了灵智的玉佩是陪在殷山暝身边最久的,无法容忍别人介入吗?
直觉告诉容凌不是,可不断加速的心跳透过衣衫传到手掌心,一下一下震如擂鼓,容凌陷入迷茫,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殷山暝产生了情.爱,可代入了凤微与他的恋人沈徽九,容凌并不觉得自己是爱上了殷山暝。
他只是一个吝啬的魔鬼,不愿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宝物罢了,只是肮脏的占.有.欲.在作祟。
容凌抬手运转灵力,将自己的孔明灯送回到了殷山暝的孔明灯旁边,两盏灯相互依偎,伴着橙色天光下无数盏寄托了希冀的孔明灯,渐渐远去。
“你写了什么?”
直到孔明灯彻底消失在天际,两人才收回目光,殷山暝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