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大惊,将他一把抱起,边使起腾云之术,边问道:“是谁?”
“是个金光闪闪的仙女……”鲤儿道,“她说,要治娘亲意图谋害皇嗣之罪。”
竟被她知道了?!润玉心中暗道不妙,一时间警铃大作,也顾不上再想别的,直直冲着云梦泽而去。
此时天界,旭凤却在沉思。
他此番历劫,发生的理解不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方才乍一醒来没回过神来,此时再想想,只觉得愤怒,此刻细细回想,却觉得疑点颇多。
润玉为何要干扰他历劫?为何要到凡间陪伴短短数十天又离去,空留他一个人彷徨半生?他是为了报复吗,还是为了……他看了看身边的锦觅,是为了她呢?
他始终没法忘记,是润玉给了锦觅一片龙鳞,他无意间以血沾染了龙鳞,才得以唤出润玉的。那片龙鳞,是给锦觅的,并不是给他。
他想到这里,心里升起一种混杂着委屈、不甘和恼怒来,他又看了一眼走在他身侧的锦觅,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楚:
你要喜欢她。
从前这个声音淹没在他脑海里的众多声音里,他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是哪个,有时候头疼起来,他只恨不得把头颅打开,找出是谁在说话,可此时,也许是经历过凡间这红尘一劫,他灵台似乎清明了许多,渐渐能分辨出脑海里的声音来。
有的再说:我恨润玉!也有的再说:可他或许是有苦衷的。
还有的茫然地说:他去哪里了?
于这许许多多与润玉有关的纷杂念头中,只有一个显得格外突兀,那就是这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锦觅有关的。
它说,你要喜欢她。
你要喜欢她。
你要喜欢她。
你要喜欢她。
他想起自己被踹下天机轮回盘之前,似乎就察觉了不对,那时他想,要和锦觅保持距离,以观后效。他想到这里,不知不觉间那个声音似乎大了起来:
你要喜欢她。
你要喜欢她!
你要喜欢她!!!!!!
你,要,喜,欢,她。
它越大,旭凤就越叛逆,他也大声在心里道:“我就偏不!”他想把这个声音从脑海里挤出去,可怎么做呢?他的心眼儿毕竟太小了,数千年了,也只容得下一个润玉。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润玉。
他想见他。他满腹的愤懑、委屈、迷茫,其实都可以化作一句话。
我想见他。我要见他。我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去人间扰我,是为了一报还一报,还是别的理由?又为什么要捅我一刀,他知道那一刀有多疼吗?尤其是当旭凤是在等待他的拥抱的时候。
你若弃我,你若弃我……他脑海里一刻不停地转着,仇恨的力量越发强大,将别的声音都盖了过去——你瞧,他对润玉的感情,爱是最强的,当这爱转为恨,这恨便也是压倒一切的强大。他怒火熊熊燃烧,忽而猛地一转身,趁大女官和锦觅不注意,展开翅膀,振翅朝着人间有润玉的气息之处飞去。
“母神!我求您了!”
荼姚幻出琉璃净火,脸上充满了扭曲的快感。看着孽种跪倒在地,不停地向她哀求,她心中感到那把烧了万年的火,终于矮下去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贱人不死,她恶气难消。
“母神,求你,我现在只想和她安静地生活!”润玉苦苦哀求,眼中已有血色。荼姚冷笑一声,喝道:“住口!你与你娘亲一样,都是只会勾引男人的下贱东西,我现在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除了他们!她运起琉璃净火,朝着这相处万年的养子使出全身力气用力一击!
“娘——”
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如一道消散的红霞,缓缓沉落,落入她世上唯一的骨血怀中。
“不,不……”润玉惶惶地唤道,“娘!”他运起灵力输送给簌离,可怀中的身体仍是迅速冰冷下去,他闭上双眼,眼泪颤抖着落下。
簌离的身子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她等了一生,盼了一生,到头来全是一场空。润玉心痛至极,肝胆俱裂,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如鬼如魅。
荼姚笑道:“到你了!”她说着又要祭出净火,却惊觉身遭的灵力犹如旋涡般转动起来,而旋涡中心,正是润玉!寒风凛冽,吹得他发丝纷乱,趁着一张惨白的脸,好似不是天上的仙人,而是地底的魔物……正是他,以灵力为引,命万物悲啼,空气中渐渐凝结出无数的冰凌,一根根锋利无比,剑指荼姚。
“你……”荼姚大惊,运起法术护身,润玉一日之间饱受离丧之痛,此刻心随意动,灵力大盛,且饱含着仇恨之力而凌厉无比,荼姚虽修为在他之上,但两种灵力相撞,她坚持片刻却仍是不敌,后退一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而润玉却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自草木湖泊中化出无数冰棱,一息之间,方圆十里内的草木仿佛致哀般一起陨落,他静静看着荼姚,只待下一击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