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有……”
从没有人这样夸过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若是换了旭凤,就会大大方方地道:“那是肯定啦!”而他就只会讪讪地道一句“没有”。
不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心里想,这必定又是逗我玩呢。
谁想旭凤不肯放过他,反而认认真真地道:“它又白又可爱,你也又白又可爱,当然最喜欢你啦。”
润玉听了,竟然还忍不住反驳起来:“兔子也又白又可爱呀。”
旭凤哭笑不得:“那怎么一样,你是天上的应龙,这世上再寻不到比你更好看的……”他说到这里,却忽然想起《守则》上写着的内容,再看看润玉已经低下头去,一副不愿意再听的语气,他又顿时僵住,慌忙解释道:“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啊,你,你是真的长得很漂亮,但你这个漂亮在我眼里没有别的意思,你还太小了,我是说,那个,我比你大,你得……”
他越抹越黑,此时才初初知道了一点润玉当年面对自己穷追猛打的头疼。
润玉低头不语,任由旭凤讲的口干舌燥,他才抬头笑笑,道:“嗯,好,知道。”
“……”
知道啥啊?旭凤自己都一头雾水。润玉从他手中接过绳子,牵着小羊又回后院去了,旭凤呆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在冲着润玉的背影发呆。
我这叫什么事儿……
他的心也乱了。
那晚用过晚饭后润玉照旧窝在床上看书,他那小羊很亲人,咩咩叫着跳到床上来,把下巴放在润玉腿上,润玉捧起它的脸颊揉搓了两下,小羊一眨不眨,真情实意地望着他,只叫他那一刻就想到了弟弟旭凤。
旭凤啊旭凤,不知道你此刻在做什么呢?兄长走了也不知多少时日,你有没有想我?他一边摸着小羊的脑袋,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会儿希望弟弟想他,一会儿又不希望弟弟想他。
这时大白兔也凑过来,润玉把它也抱进怀里,呆呆地坐在床头想心事。他想起师尊待他的好,也想起旭凤和他的亲近,不知为什么,越想越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润玉坐在床边发呆,不知何时旭凤却来到了他房中,站在中厅亦是殷殷地望着他。
若时间能停在这刻,却也不错。润玉能有自己照料陪伴,快乐平淡地长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缓缓走到床前,润玉像是如梦初醒般抬起眼望了望他:“师尊……”
旭凤笑笑,“嗯。”在床边坐了,却又是两厢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旭凤才道:“我白日里说得话……不得体。”
润玉抱紧了兔子,“嗯。”
“你别放在心上,千万别多心。”
“我知道。”
“但我夸你漂亮是真心的,你生得……很好看,若非如此,这些小动物也不会天然地与你如此亲密。对不对?”
润玉此时方露出一点点惊异的表情:“我……”他低下头,“我晓得自己的什么模样的。”
“你根本……不晓得。”旭凤苦笑,“你……你很好,你信不信,这世上早晚会有人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为你睡不着觉,想到你心口就作痛……”
他想到昔日那个在天界横行霸道、肆意妄为的自己,他把润玉吓得落荒而逃,但如果那时就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会怎么样?
不是心存轻薄,只是真心实意的爱慕;既爱你容颜,也爱你品性,想同你永结同心,永不分离……
若当初就把这些和盘托出,不怕丢脸,不怕拒绝,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从一开始就夸他漂亮,赞他聪慧,与他坦言心底的仰慕和向往,会不会,润玉后来对他的恨,就会少一点?
润玉自己,会不会也好过一些?
这些他都注定不会知晓了,甚至连眼前的一切也到底都是井中月水中花,但他却不想轻待任何一刻。
他想,我再也不要兄长有哪怕一时半刻的委屈,即使他不会记得。
可怎么办呢,他甚至不知道该去怎么爱护润玉。
润玉歪着头看了他片刻,忽然放开兔子,凑过来抱住了他。少年半跪在床上,将他抱进怀里,旭凤一愣,就听润玉低声道:“为什么说的是我……你却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呢?”
旭凤闭上眼,听着润玉的心跳声,只觉得很安宁,他低声道:“我以前好傻,我喜欢了一个人,却从没和他说过喜欢,也不曾夸过他,我只晓得装男子汉,装凶,装得顶天立地、说一不二似的,仿佛这样他就能对我另眼相看,却没想过在他面前,人人都很凶,很蛮横,都说一不二,其实他要的,从来也不是一个那样的人。”
润玉听了,也只觉得说不出的酸楚,他似是有感而发,脱口而出道:“你这么好,人家不会怪你的。”他不知不觉又想到在天界的弟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道:“有的人就是这样嘛,嘴上装出很凶的样子,其实心很软,也胆小,还粘人……他没有坏心的,别人都是知道的。”
旭凤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自己,或者说,远在记忆的尘埃中的那个自己,他苦笑起来:“你说的这人听起来好坏,是不是你弟弟?他欺负你?”
“没有!”润玉赶忙道,“他不是欺负我,他……”
他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说道:“他对我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