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眼光,似乎落在他的身边,看到了那些本不应该被看到的画面。
三界六道,轮回不休。
地狱至苦,无有丝毫喜乐福德。熔岩炼狱,哀嚎遍野,寸草不生。
血色漫上,半幅鬼相骤然现世,而眨眼间,又变回眼前这人不曾有一日衰老的迷人皮相上。
“你这个和尚,想普度众生也别管我,我又不想出家。”池罔冷漠地转身走开,“我去外面看看,早点开出个补方,叫人一同发到江北各处去。”
子安突然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你。”
池罔莫名其妙道:“看着我干吗?外面那么多病患,你也得过去帮忙啊,走吧。”
和尚并没有解释,其实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子安看着池罔的背影,心想这样好的人……不该有如此业报。
从现在开始,就由他来陪在池罔身边,看着他不去再造杀孽吧。
子安轻轻笑了起来,迈出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池罔并不知道,和尚已将盯上了他,并默默开启了绑定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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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1.“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引自
《金刚经》
2.“今我此病,皆从妄想颠倒诸烦恼生”化用自:
《维摩诘所说经-文殊师利问疾品第五》
3.“无有丝毫喜乐福德”化用于:
《立世阿毗昙论》中“泥梨耶”之意(梵文naraka)
第66章
“我们第一张发出去的瘟疫方子,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们毫不藏私,与所有势力一同分享了药方,齐心协力将它扩散到江北各地,阻止了瘟疫继续肆虐蔓延。”
和尚此时不在房间里,池罔背着手站在屋子里,与追到寺院里来的房流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房流在说话的时候,池罔会在旁边听,并不轻易给出意见,他在培养房流的能力,让他自己摸索如何去处理这些事情。
“小池哥哥,我不会让你闷声做好人,这次会由我牵头,向朝廷说明你在这场瘟疫中的功劳,为你和兰善堂争取切实的利益……当然你什么都不用麻烦,我王府给你留个院子,你在里面躺着就行,我会帮你把这些琐碎事都处理好。”
“但所有人都必须知道,江北又一次治好了瘟疫的人,是你,而你是兰善堂的医者。”
显然是在来之前,房流心中就已经打好了草稿,他说起接下来的计划,布局清晰、井井有条。
池罔随意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看着来就行。
房流明白他的意思,这屋子里小,连第二张椅子都没有,池罔站着他不敢坐,便向后倚着墙,靠着站直身体。
“小池哥哥,其实这不是最让我担忧的。萱草堂撑死了就是个医馆,再怎么样,也不会像天山教这样颠倒黑白的蛊惑人心。”
房流似乎很是疲惫,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前我从没有像这次这样真实地感受过,天山教在江北居然有这样可怕的影响力。我沿路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些排在医馆前领了药的老百姓,喝了药后,他们并不感谢背后默默付出的你、也不感谢沿路护送药的我们。”
“这群愚民在身体好了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去当地的天山教聚点,跪着拜谢鞋教的教主保护了他们。”
“天山教是非除不可的了。根深蒂固几十年的顽疾,这一次不把他们连根拔起来,难道还要再给他们一个机会,留着春风吹又生不成?”房流缓缓道,“我相信,步染绝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去年会冒险潜入江北,甚至感染疫毒,就是因为她曾经秘密来过这里,对这边的情况有所掌握。”
池罔看着房流,在这少年自己并没有察觉,他看这件事的角度并不是站在代门主的身份上,而是自发站在了皇储的立场上。
若只是个单纯的江湖门派,改朝换代并不会对他们有太大的影响,这个时候只需要作壁上观,就可以毫发无伤。
而房流到底是个皇室中人,他的立场在面对真正的抉择之时,很难保证不偏颇自己出身本源。也难怪无正门里面的人对他无法信任,这个问题是确实存在的。
房流不知道这样几句话,在池罔眼睛里就暴露了这么多的东西。他只是皱眉道:“我们破坏了天山教的计划,在瘟疫肆虐前力挽狂澜,让本来想坐收人心的天山教,失去了巨大的优势。可是我想他现在很确定,朝廷不可能对他所做之事一无所觉,也不可能继续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他现在若再无动作,以后定然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舒服日子过了。”
“可是收拾天山教,也是件非常棘手的事……天山教这几十年在江北的经营深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