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想虽然很美好,吴老爷是这镇上的老户了,又是这次勾当的带头人,那些跟着一起干的人会这么容易就被忽悠吗?
她正担心,陆铭远忽而静静看向了她,目色冷淡,带着几分摄人的危险意味,不怒而威。
她心里一个咯噔,刚才她低喃的那句话是不是被他听到了?狡诈好像不是什么好听的词语呀!
方兰在他面前赶忙干笑两声摆手道:“那我这就去办了。”
接下来的几天,如他所说的,他开始每天带着好礼高调地给流云缎坊的吴老爷送去,虽然得不到对方的什么好脸色,但他仍旧面不改色,乐此不疲。
如他所料,当那些人惊讶地发现他家铺子好好地完成了所有订单,他们联合一起辛苦已久的计划失败后,都开始思索是谁偷偷出卖了他们,这时就有人说了,“锦绣缎庄的东家好像天天都去给吴老爷送礼啊!”
吴老爷?
那是这次他们做事的带头人,居然明面上跟他们合作暗地里又出卖了他们,这不是存心坑他们吗?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更加难看了,也不管这种猜想的可能性有多大。
当即有人就带头去吴家闹上了,吴老爷被人这么猜测,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当然是不承认。
其他铺子里的老板东家不依不饶,“那怎么这么多人他偏偏谁都不找,就天天找你商谈还带着好礼?如果真的被您老严词拒绝了,知道往这跑没点作用,还能天天坚持往您这送东西?”
吴老爷毕竟是久居商场的老人了,气愤过后就强自稳定了心神,被别人这么一质问,心里头顿时明白了点什么。
他看锦绣缎庄的东家是个年轻小子,所以对于他最近的举动还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病急乱投医,想不管不顾地求自己放他一马,只要他这边松口了,其他人不用说也不会为难他了。
没想到……
吴老爷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他竟是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怪他,是他大意了,是他轻敌了!
锦绣缎庄内,客人不多不少,细心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料子,衣裳。后院亭子里,方兰轻快笑道:“有人见计划不成,变脸变得可真是快,还真相跟我们一道了。”
“你应了?”陆铭远呡了一口热茶,随口问道。
“还没有,这次没有你的允许我哪敢随便应人。”方兰道:“只是提醒对方,可以去吴老爷那多闹闹,趁机多占便宜,这件事完全是为了他好,就算我不说他估计也这么想。
可是想想吴老爷那边,八成见他闹得凶,又会怀疑他是欲盖弥彰,贼喊捉贼,他才是出卖大家的人。计划功亏一篑,他们谁心里都不好受。又这么闹来闹去互相怀疑,心里都有个疙瘩,恐怕以后再想勾结到一起都不成了。”
她说的这些,他自然是早就想到了。是以,更让他注意到的还是方兰的第一句话,什么叫没他的允许就不敢随意应人了?
“方兰。”他将茶杯放到桌上,仍旧没有离手,正色道:“事实上,我们仍然可以按照当时说好的来,你打点铺子,平常小事自己做主,不必事事问我,不必束手束脚。”
方兰一怔,又不自觉地低了低头,涩然道:“可是,我这次做了错事,闯了大祸,差点连累了你,你……不怨我吗?”
她说着,觉得眼眶子有点发热。这次的事是因为她的一时大意才酿成的,原以为会受罚,连这个掌柜都做不成了,结果到现在连句责备的话都没听到。
她提心吊胆了许久,现在又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的心情……真是惊异又复杂。
“没什么怨不怨的。”陆铭远道:“以后注意点就行。”
虽然这次的问题确实有她的原因在里面,但通过这次也可以看出方兰这个女人还是挺有责任心,也挺会办事的,有了这次教训,她以后会做的更仔细更好。
听他这样轻松的,真的没有一点怨怪的语气,方兰安心的同时还有些感动,他们的合作果然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冷静了片刻后,她又忍不住疑惑道:“那些人真的相信了是吴老爷诓了他们一道吗?”
“不相信。”他平静道。
“……”
“可能会有点怀疑,但谁都不傻,不可能全信。只是他们撕破脸也得给自己找个好点的理由。”
这件事最终吃了亏的还是带头给他制造麻烦的吴老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之后,他又去跟镇上的那些商铺老板谈了一次,不同于前几次的假模假样,这次他们双方都带了些认真,僵硬的关系有了缓和。
无论如何,总之是在一个镇子上的,虽然是竞争关系,但也不能弄得真跟敌人一样,那样的话终归对两方都不好。而他明白的道理,其他那些老板东家什么的也大都明白,最后就算是冰释前嫌了。
锦绣缎庄在方兰的打理下仍然井井有条,客人没了当初的源源不断,但也绝对不少,可以让他们有的赚。
本以为这种商业上的争斗就这么过去了,至少也得太平个一些日子,没想到,还没过去几天,就有人找来。
还是县衙上的人,态度不像前世看得影视剧里那么恶劣,但也没多好。说是县太爷想问问他酒楼里的食材情况,看用菜是否新鲜干净。
他第一时间感到几分惊奇,这个时代也要查餐饮行业的卫生标准么?
方兰脸色不太好,招呼来的那两个人喝茶,在他身边低声道:“官商勾结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能是吴老爷或者其他什么故意作梗找事,也可能是县太爷想借机问你要点什么,我记得以前我爹在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得往衙门送点东西过去。”
“县令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淡淡问道,就算是贪官,有多贪也得有个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