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既然不喜欢它,不妨卖给我,也好换个酒钱,何必糟蹋了。”
“卖给你?好,你说说,你给多少钱?够买命的吗?”
那人一惊,却又笑道,“买命?我怕是没有那么多钱。兄台真要靠它来买命的话,我倒可以帮忙介绍一位出得起价的买主。”
这回轮到邓小雩一惊,顷刻间酒意全醒了,一把揪住那人衣领,“买主在哪里?即刻带我去见他!”
那人也不紧张,笑嘻嘻地松了邓小雩的手,在桌上留下一锭碎银付了酒钱,“兄台莫急,随我来。”
……
邓小雩牵马跟了那人走,最后来到彭家集上的那间大轮明王庙。绕到后门,那人抬脚往里走,邓小雩拉住他迟疑道,“我们刚喝过酒,又吃了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
那人像是笑他迂一般,扯了他往里走,“那位大买主捐的这间庙,有他在怕什么?何况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就是大轮明王现身也管不得我们!”言语颇为嚣张。
邓小雩虽不信神佛之说,却也双掌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算是向大轮明王赔罪,这才跟在后面进了内院。
入了佛堂,那人将邓小雩留住,自己闪身几拐不见了。一会儿,从里间走出两个人,方才那人走在后面,前面一个,正是初见过的美妇人。
邓小雩眼睛亮了,心下激动,暗暗握紧了拳,刚要开口询问,却被那美妇人抢先开口——
“这位先生,您出的价,我买不起。”
邓小雩几乎想要跳上前去揪住她,咬牙忍了半晌,终于只是冷笑道,“既然夫人不记得我,烦请何离出来相见。”
美妇像是微微有些吃惊,敲打着手中的牌子沉吟半晌道,“邓大人别来无恙。非是我不记得大人,只是世态如此…您的事我管不了…既然如此,彼此还是当作不认识的好。”
邓小雩冷道,“我们连姓名也未通过,本来也算不得认识。我只找何离一人说话,叫他出来!”
“邓大人少安毋躁。不是我不讲道义,实在这事为难得很,连小侯爷也已经撒手回京了——您这会儿让我请人,确实没有…”
任她百般托辞,邓小雩只认定了要见何离。一个坚持要人,一个坚持没有,正僵持不下,邓小雩闻到一股异香隐隐飘来,循着那味道去看,一位气宇轩昂的佳公子翩翩然从重幔中现出身来——正是何离。
何离仍是那日曾见的一副悠然自得倜傥非凡的样子,然而这次除了书生青衫,换上一身华服,俊秀中透出一股子霸气,霸气中透出一股子阴柔,阴柔中透出一股子残忍来。邓小雩暗道,是了,难怪是鹰犬之首。
两人对视良久,倒是何离轻笑一声先打破沉默。“你这么急着找我,见了面怎么反而没有话说?”
“你是何离?”
“是。”
“他们为何称你为小侯爷?”
何离听了哈哈一笑,早已有人端了椅子来给他坐下,“你还是别问这么多。”他一撩衣摆,随意不拘地歪在椅子里,接过漆牌拿在手里把玩,“我没那么好性跟人胡搅蛮缠。你还我一块牌子,我回答你三个问题,此后便毫不相干。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想好了再问,可别浪费了机会。”一边说,一边盯住邓小雩意味深长地浅笑。
“他们为何称你为小侯爷?”
“因为我本来就是小侯爷。”他顿了顿,颇有几分得意,“不错,天下封侯之家虽然不多,却也不是只有邑阳程侯一家,不过我却偏偏就是那一家的小侯爷。你已问了一个问题,我也答了。你要是再问我怎么成了恭王的鹰爪,关于无疾的事,可就问不出什么了。”
邓小雩没理他的自作聪明,继续问道,“夏无疾犯了阮家的案子,再几日就要押送京部处以极刑,你倒是救也不救?”
何离歪着头看他,一脸看笑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摊手笑道,“你还真是抬举我。他自己惹上了要偿命的官司,倒要我怎么救他?”
邓小雩道,“夏无疾会不会杀人,你该比我更清楚。他既不曾杀人,阮家的案子自然跟他没有关系。脱了这一层,那几个守兵的事,小侯爷你动一动手指便能瞒下,何以自谦呢?”
何离冷笑一声,“你这么信他?无疾城府最深,心事向来不肯外露,有时还故意要做出些莫名的举动让人猜不着想不透;再说他事故得很,钱财是给多少要多少,要说他一时兴起杀人夺财,也是大有可能。”说着接过旁边捧来的茶,浅浅呷了一口,沉着应对,仿佛夏无疾的生死真的跟他毫无关系。
“夏无疾惹上官司,最初也是因为你找上门来要我们帮忙查案。现下案子没查清楚,咱们的账就有的算。况且小侯爷和夏无疾交情想来不浅,否则那一日你诓他说初八在泗同入赘袁家,怎么会惹得他深思苦想…”
“你说他为我入赘一说深思苦想?”
“他那副样子,分明是在深思苦想。”
“是了!不然也不会夜游出去杀人!哈哈,无疾,你嘴上说自己早把昔日抛掷脑后,却原来记得分明,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你说他有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