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长乐接近自己,也是像自幼那些其他人一样,抱着其他的目的吗?
他能够相信他吗?
“我保证。”虞长乐直视着沈明华的眼睛,不躲不闪,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沈明华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敖宴,挣扎着露出一个有几分凄然的笑来:“那就好。可是……可是……”
“我还是不能让你们过去。”沈明华提高了声音,一滴眼泪掉了下来,“那是我的父亲……那是我爹啊!!”
他咬紧牙关,直冲了上来。
沈渊渟在他面前,是一个典型的家族族长,他不善言表,对子女严厉苛责,却总是抱着最大的期望。从他给沈明华取的名“沈钰”就能看出来,他希望他的儿子是浑金璞玉,是金玉良才。
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
沈明华一直知道,从小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父亲期望的天才,甚至连“平庸”都是勉勉强强挂得上。他一面逃避着、嫌弃着沈渊渟的压力和关注,但一面又愧疚于这个事实。
他学会了自嘲和装傻,还有懦弱的逃避,仿佛自己的世界里只要有花有酒、有诗词和游乐就满足了,连给自己的本命灵剑取名都是“红袖”,一听就是个纨绔。
但其实,其实……他也不想要辜负父亲的期待的。
他也不想要这样的。
第一次见到虞长乐时,沈明华心中就生出了一种混合着羡慕的情绪,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嫉妒。
天才,轻轻松松就能超过别人数倍努力后的成果。还那么天真,不需要像他这样从小耳濡目染各种争斗,不需要像他一样面对既定的未来、背负沉重的责任。
“铮!”
沈明华冲到了虞长乐面前,后者仓促地挡了一剑。两剑相击,尽管一个急一个避,但却还是能分出好坏。
“明华……”虞长乐眼中一沉,想要说什么,被沈明华打断了。他大喊道:“跟我认真地打一场!”
他们还从来没有认真地比试过,虞长乐只和他比划过几次指导剑,那是两方都没有认真。
看到沈明华眼里的泪光,于是虞长乐不再说话了。
一时间,场上只剩剑光刀影,激鸣一片。
敖宴退开了几步,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身后修士有骚乱起来,他冷冷地扫过去一个眼刀,道:“别多管闲事。”
“……”
这怎么是闲事了!?众修士腹诽,但敖宴气势太强,他们也不敢多管。
说起来,他们心想,这个沈公子好像和那位公子是朋友?这可十分难办了,要是死都不肯让怎么办?
“这也差得太多了吧?”
观了会儿战,有修士忍不住嘀咕道。
是的,差太多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两方根本不能比,沈公子已经是使出了全力在拼,但另一边却完全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啊啊!!——”
沈明华怒吼着,拖着酸痛的胳膊,又一次扑了上去。他的红袖剑带着灵光,狠狠地劈了下去。有晶莹的泪滴洒落空中。
“叮当——”
红袖卷上了初篁,被后者一个巧力轻轻一挑,就直飞了出去。呈现一道流星般的弧形,“铮”地一声插|进了白玉石中,犹在震动。
围观修士不忍道:“哎……胜负已分了。”
沈明华冲势难卸,剑被挑飞,整个人踉跄着跪了下去,狼狈不堪。他紧紧捏住自己被震得生疼的手腕,仿佛要把它捏碎。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的腰慢慢弓了下去,趴在地上握拳狠狠地砸着地面,声音如同旷野上寻找父母的幼兽,嘶哑而凄厉,“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虞长乐手指紧了紧,半蹲下来,轻声道:“对不起。”
“你不要对不起!!”沈明华猛地抬起头来,原来早已泪流满面。他的眼泪滚滚而下,吸着鼻子,抽噎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啊!是我爹做了错事,是他对不起你!!是他要给你道歉才对!!”
虞长乐看着嚎啕大哭的友人,垂下眸,喉头堵塞得厉害,却说不出话来。他轻轻抬了下眼,把手放到他肩上,道:“别哭了。”
沈明华哭得浑身都在颤抖,仿佛要把所有的苦涩都哭出来,可谁都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走上了一个风云巨变的分叉口,他即将要面对更多的苦和痛。
“是他错了……是我爹错了……可是我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