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来了。
走过所有的爱恨情仇,不堪往事。
一身狼狈。
“好些了吗?”兰无疆的声音又甜又软。
凤昭则是微微一笑,走入了结界之门。
“好多了。”
因为有你在,前方的亡路都泛上了暖。
“咕噜噜。”
与岩浆潭相似的湖面出现在凤昭的视线内。
凤昭眸微垂,面色如常的一脚踩进岩浆里。
大腿以下的部分很快就变成了黑色的骷髅。
他在岩浆里浸泡过百年,这点疼痛早以习以为常。
“你刚刚是不是很不开心。”兰无疆感受到凤昭呼吸平稳,试探的开口。
凤昭没有掩饰,他一边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玉佩,“是……”
兰无疆心脏忽的绞了一下。
疼的她面色有一瞬惨白。
她有预感,凤昭的处境可能很危险。
刚刚那恶鬼咆哮声她只在白胭脂那里听过。
可白胭脂的却不如刚刚凤昭那边传来的十分之一。
她不想要戟谱了……
她不想让凤昭不开心。
更不想让凤昭为她涉险。
“我能不能来找你。”兰无疆手指骤的捏紧。
凤昭愣了一下,唇角扬起一抹笑,“暂时不行呢,不过三日后你应该就能看见我了。”
兰无疆垂下脑袋,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凤昭内心似是察觉到兰无疆的想法,声音沙哑道,“三日后我把戟谱带回来,你好好学,等你强大了,我就得仰仗你了。”
凤昭这番话让兰无疆破涕为笑。
兰无疆双眸一亮,从被子里钻出来,“好!那一言为定,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一定不要让别人伤害你。”
“谁也不能欺负你。”
没有人可以让凤昭委屈。
那是她追的太阳。
太阳就得高高在上,干净不惹尘埃。
即使现在这枚太阳暂时落下了,她也得让他在第二日升起来。
凤昭眯眼,走路的步伐更快了些,“好,我等你。”
等他的小君王长大,有朝一日俯首天下。
再无人欺她。
兰无疆在床上盘腿打坐,双眸微合,“你没睡,我也不睡了,我现在开始修炼,你要是有事,就唤我。”
近日的夜不算冷,可兰无疆穿的单薄,说完这句话后还是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凤昭似是想到兰无疆红着鼻子冻缩缩的模样,不禁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兰无疆运气丹田。
“笑你很可爱。”凤昭扬眉,神魂之力汇聚在大腿以下的部分,血肉重新从骷髅里一点点长出来。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役。
凤昭走了多久,兰无疆就打坐了多久。
他趟过岩浆湖,又踏入雪山,瞧见那千里冰封的恢宏大雪,身上的厌气一点点被打磨干净。
黑发又成了白发,红瞳仇恨不在,黑眸眸光清明。
四周无声,唯有雪落,孤寂的仿佛六界只有凤昭一人。
可凤昭却知道他自己并不孤单。
玉佩里总是会时不时传来一点均匀的呼吸声。
这些呼吸声时刻提醒着,兰无疆在陪着他。
这茫茫大道,不是他一个人走。
三日之期到。
凤昭未曾料到这雪山路如此长。
“怎么办,今日回不来了。”凤昭无奈的拿起玉佩,手骨被冻的发紫,自己的白发被覆了一层厚厚的雪,口中呼出的气能结冰。
兰无疆手指不自觉的颤了颤,安慰凤昭道,“没关系,我已经告诉祖爷我开始闭关了,族比的前三日才会出关。我一直陪着你。”
莫说三日。
陪三年,三十年,她也愿意。
若是有幸得到成仙,三百年也不是不可以。
凤昭睫毛颤了颤,雪花迷了他的眼。
心向往的地方却无比清晰。
凤昭在雪地里的第十日昏迷了一次,兰无疆在玉戒里唤了凤昭三个时辰,嗓子快要念的出血。
利用神魔咒的力量一次次挽救凤昭。
凤昭在第十日夜里醒来了,当然雪山这没有夜。
是兰无疆那边夜。
兰无疆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重新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没事。”凤昭手指此刻已经完全僵掉,连玉佩都快捡不起来,他只能一次次弯腰,然后用笨拙的方式把玉佩舀在手心。
两个人都感觉到了无力。
却谁也没有说放弃。
第十二日,兰无疆突破了金丹六阶,凤昭也终于能捏住玉佩,手指和玉佩几乎完全冻在了一起。
也就是此时,兰无疆上升一个境界后发现可以利用神魔咒帮凤昭分担内伤。
她总是悄悄转移一点。
凤昭在雪山的路越来越顺。
兰无疆在轻欢楼快冻成了个冰人。
白胭脂不知道为卧房添了多少碳火。
可打坐的兰无疆身上就是不断的结霜。
附在皮肤表面,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兰无疆中断了修炼,每日运气都是为凤昭分担他身上的寒。
她能转走的不过是十分之一。
冰水融化的声音滴滴答答。
凤昭问起,兰无疆就说是南周下雨。
第十五日,凤昭终于走到了尽头。
兰无疆唇角却是溢出一股寒血来。
血落地成冰。
白胭脂脸色冷的不能再冷。
偏偏兰无疆不让议论一句。
“无疆,我完成了。”凤昭唇微张,身上的风雪在此刻退去。
兰无疆缓缓睁开眼,唇角上扬,声音软甜,乖巧无比,“那我等你回来。”
凤昭嗯了一声,玉佩和玉戒的声音断开。
“噗。”
兰无疆再也没忍住,喉咙里的血直直往上冒,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白胭脂脸色惨白,立马化作人形将兰无疆抱上床。
兰小五许久不见兰无疆,想念的很,可侍女都说兰无疆在闭关。
她自然不会打扰姐姐闭关
可她真的很想来看姐姐一眼。
于是她爬到了房顶上,刚刚掀开一片砖瓦,却瞧见兰无疆重伤吐血的模样。
还有那屋内热气冲天的数十个火盆。
姐姐这是……怎么了??
兰小五红了眼,颤着手将瓦片放回原处,跑到了兰无疆的卧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