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那昏昏沉沉如在梦中的岑老夫子方才慢慢悠悠的坐起了身,先是伸了个懒腰,接着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接着将眼神瞄向台下立着的白让这边,说道:“你看我这上了年纪,这精神头有时候就突然不会怎么好,都忘了玉卿子你还在这里了,真是怠慢了。”
“没事,神君如若疲劳,只管休憩便是。”
“如果刚刚老夫没有听错,玉卿子......说是有事要对老夫说,是吗?”很显然这老头,虽然刚刚睡得貌似热火朝天,不省人事,时不时的还会打两声鼾,可独独这两只耳朵倒是还清醒着。
“此事就是,臣虽然看似神勇无比,其实有疾在身......”
“有疾?怎么了?”
“这个还是恳请神君不要过多追问,容臣存点私心。”
“......”岑夫子有点迷糊,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有疾?谁还没有个身体不适的时候。
“让其实明白神君的意思,但是只因臣之疾,难以启齿,如若成事,于您或是您的家人都是极其不负责任之举。之前未曾提及,到如今,让还是觉得如实相告的好,以免......误了芳菲仙子的终身,那就是臣之罪过了——”
这样......
岑夫子总算知道他这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都说凡事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次次硬着一张老脸,提及此事,这白让竟是次次都给他回绝,丝毫不给颜面。真是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年少轻狂,还是目中无人,不识抬举!
“玉卿子误会了,老夫今日找你前来,无非就是想要问问你这论术大会的盛况如何而已。之前老夫的确是有意撮合你们一起,但是你也知道,芳菲也有自己的主见,连我都不知道的事,那小丫头竟是说心中已有中意之人。所以......此次......”
“是让僭越了!”白让恭敬的弯腰,作了一个揖。
白让那弯下的腰背之上,则是一道凛冽的寒光,肆无忌惮的直铺而来,岑夫子那被生拉硬拽之下的虚伪之容,此刻,一览无余!
此事一出,婚事的事情竟是没人再提,白让有疾的事情倒是传遍了整个四方六界。
什么疾?
隐疾!
这个结论也是经过万千金口,句句相传,统一鉴定之下最为有力的结果。
白让之事,就此尘埃落定。
至于婚事,大家有碍于他那无人能及的声望,也只是徒留了一些惋惜。
话又说回来,这沈清壶虽然人已半疯傻,可依然能够得到这神君殿下不少的招抚,大家心中也都道着这神君岑夫子也算是有情有义,并没有因其仙门落魄而瞧他不上。至于沈清壶的长女沈如月,许配的人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院,而是瓜州杨氏的大公子杨兴,说是两情相悦。此桩婚事,当时因那沈清壶瞧不上这小小的瓜洲,坚决反对女儿的下嫁还闹腾了些许时日,可这到最后也没拧得过他那女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外加上差一点断了这父女情分。
池望君没有看好的姻缘反而十分的圆满,沈如月嫁过去的第一年喜得大公子,那沈清壶愣是瞧都没得过去瞧上一眼。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一发不可收拾的如此能生,到如今已是第六个孩子降世。这段姻缘,长话短说,那就是幸福生活就要多多生子。
其实在他那女儿生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沈清壶就已经忍不住的偷偷前去瞧过一眼,第三个孩子,则是提着礼品抬着贵脚,踏进了那小小瓜洲的大门,第四个孩子时候他抱着就愣是不肯撒手,笑的像个傻子,其实当时的沈清壶已经是开始了走他那下坡路,而且走的无比顺畅,一往无前,一发不可收拾......到了那沈如月的第五个孩子降世,那沈清壶半疯的傻子硬是死缠烂打的将那孩子给带到了昭阳兰宫,自己来带。本来那沈如月是不依他的,可人人都说你的父亲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宝贝女儿,一个女儿还偏偏没了,就落了你这么一个,小老头孤单的紧,就随了他也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可顺理成章。于是沈如月不再桎梏,将老五孩子丢给父亲来带了。因为父亲时常的脑子不清不楚,沈如月不放心,还专门派了个心腹前去照料过,到如今也是已经长大成人,虽然跟着半疯傻的沈清壶,可这第五子倒是较之前几位兄弟都长进的很,虽然年纪最小,可这术法修为倒是远远的在他的那些个哥哥之上,你说是稀奇不稀奇。
有人说这孩子本就有灵根,是修道的筋骨,天资过人。还有人说,沈清壶虽然疯傻,可修为道行还是在那里放着的,当年的昭阳也是人才济济的富庶之地,也就是近些年才走了下坡路,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清壶当年虽荣光一时,那铁定也是有着两把刷子的才是。
众说纷纭,就算寻根究底,到如今也是难以定论到底是谁的道理。
当然,顾虞在这些年间,那是死了的......
所以,他哪里会知道这些——
大致知道的一些关于他们的粗枝大叶,也都是翻了两眼那本被写的稀烂,甚至时间,地点就连人物都怕是对不上号的仙史而知晓的。
但是不怕!
白让知道啊!
沈清壶日前的大抵境况,白让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些事,白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清楚的很,蓬莱灵山境此次身陷囹圄,往日的威望被一朝消散。都说这一只苍蝇能够坏了一锅的好汤,这一人出事,也是牵连着全仙门的愿景的。况且这事还是他这个蓬莱灵山境的首徒所造的,为一己私欲,纵妖邪祸世的大罪,他这个师尊更是首当其冲。
当年他威望正盛,行事端正,从来不落人把柄,谁人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可时至今日,名望被一朝抹黑,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无论如何他也脱不了干系。各种有的没的事端也都会紧贴上来,看似都是冲着白青人而去,事实上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冲他而来,冲整个蓬莱灵山境而来,而且怕只怕——还是有备而来。
往日的过节更是被件件开启,谁会得意?他自然知晓。那岑夫子可从来都不是个什么公正严明的主儿,往日再怎么剑拔弩张,他白让光明磊落,没得污点。这次不同,这次......那岑夫子不使绊子是深明大义,使了绊子也纯属合情合理。不管青人的案件他有没有掺和其中,其实都有着摆脱不了的嫌疑。就像顾虞所说,背后捣鼓事情的人,是冲整个灵山境而来,冲他白让而来的,事情渐渐明朗,越来越像当年的云坛事件,也怪不得顾虞会如此的上心。
所以,这神君岑夫子放下身段为沈清壶长女沈如月张罗这第六子的满月宴之事,看似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喝酒、谈天、赏美景的好事,实则暗藏玄机......
第55章娇臊
金海林今日艳阳高照,微风拂面,确实是个承办喜宴的大好日子。这金海林以漫山遍野的红叶著称。红叶美景其实并不算稀奇,可这金海林的红叶是要在早春三四月份开始赏的,这就稀奇了。因为自古以来,红叶美景是都要秋后九月份靠后才能得以观赏,可见金海林这个地方的稀奇。这其中奥秘可能与气候有关,也可能与此处位置有关,但也都无从考究。无论你怎么稀奇,每年金海林三四月份的红叶都像是瞬间被施了魔法,铺满了漫山遍野。
既然以红叶著称,却又为何叫金海林呢?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因为金海林这个地方毗邻西海,海面波光莹莹,这边又是绵延不断,不算陡峭的起伏山峦,到了临近傍晚,整个落日余晖穿过水天一色的海面,再洒向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红叶之时,那漫山的红色便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金黄,金灿灿的十分耀眼,别有一番情趣。而这个时候的景致,才是真真正正最好看的。
白日喝酒谈笑,酒饱饭足,到了黄昏日落之时,再赏一番美景,果真是个不错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