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见过不少大场面,一来二去竟被瑛姑压得死死的,看架势怕不能轻易过关,额头渗出细密冷汗,态度也不复先前那般嚣张,收敛住神色道:“上官,司徒大官人是何等人物,到这红袖添香不过寻个开心,谁还敢贴上去问东问西,您说是不?”
瑛姑的视线慢慢打量着她,春夜双手收到款袖之下,似乎拿定主意跟她打太极。
红袖添香其他几个管事的也都深深埋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死样子。
安静得久了,春夜眉宇间浮起得意之色,又是扶钗又是理裙,嘟嘟囔囔道:“查不出还拘着人,影响做生意……”
话音未落,门声响动,两个人影从山水屏风后一闪走了进来,是先前被派出去的捕快。
迎着众人的目光,郁安宁行礼道:“上官,都问清楚了。”
瑛姑:“说说。”
郁安宁道:“经盘查,昨夜点中的花魁名叫牡丹,仪式结束后,司徒枫竞价胜出,春夜姑亲自带着牡丹和司徒枫来到这里,婢女说牡丹当时很高兴,计划向司徒枫提出赎身,二人进屋时并无异样,侍女守在门外时还听到嬉闹调笑的声音,没过多久,司徒枫吩咐退下,她们便离开了。”
瑛姑绕过面色发白的春夜,来到郁安宁面前,双眸藏着笑意,“‘没过多久’是多久?”
郁安宁想了想,“大约二刻。”
“嗯。”瑛姑望向张进,“你这边呢?”
张进躬身道:“卑职找到两个上夜的小厮,说除了春夜姑和侍女,并未见过其他人出入,司徒枫丑时左右出来,看上去有些匆忙,从后门骑马走的,至于去了何处他们无从知晓,也不敢问。”
春夜脸色无比难看,身体猛地一僵,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又细又尖,“你把我们拘在这儿并非为了问话,只是拖延时间对不对?”
瑛姑望向脸色无比难看的春夜,勾了勾唇角,“百姓本来是相信衙门的,万一受人胁迫、不敢开口,影响为死者申冤就不好了。”
春夜微微颤抖的嘴唇不断开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你不知道得罪司徒大官将是何等下场,尤其是、尤其是女人……”
瑛姑冷声说:“司徒枫很可能是杀害牡丹的凶手,再危言耸听,先治包庇之罪,这么好的皮囊,若打得皮开肉绽真是可惜了。”
那种场面让春夜便不寒而栗,更没想到瑛姑小小年纪,竟句句击中她的要害,终是败下阵来,不再言语。
瑛姑环视一周,道:“这里是命案现场,找到凶手之前,红袖添香查封,停止营业。”
“什么?!”瑛姑一语既出,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她会有此一招。
春夜姑疾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姑娘,你竟敢……不知道司徒大官人是何等人物吗?”
郁安宁欲将她拉开,瑛姑却示意停手,低头端视着她,“哦?到底何等人物?”
春夜立刻跳开视线,脸上乍青乍白。
“到底哪家衙门要封我的铺子?”一把男人嗓音自门外传来,慵懒而低沉。
春夜听闻,眼底划过一丝惊惶,慢慢地松开了手。
门扇倏然开启,一个身影跨了进来,男人又高又瘦,五官轮廓尚算得上俊美,一身月白袍子甚为华丽。只是双腮凹陷、面色发青,周身带着一种诡异的病态,尤其是那双黑沉沉眸底布满狠戾,似乎看一眼就得挖走点儿什么似地。
“拜见大官人!”
一见此人进来,周遭响起一片见礼声,恭敬程度跟见到皇帝差不了多少。
司徒枫却理都不理,径直走向瑛姑。
似乎与之八字不合,郁安宁感觉极不舒服,在他走近时下意识横在两人中间。
司徒枫阴恻恻地笑道:“宁武,你这愣头青样子倒是没变。”
进入锁妖塔后,沈曜施法使得二人精魂分别占据两具身躯体,却无法继承原主的记忆,看样子这位司徒枫八成是位旧相识。
郁安宁护住瑛姑,寸步不让,“上官在前,不得无礼!”话音未落,胸口顿感重压,整个身体向后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瑛姑面色骤变,正想跑去查看,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掐住下颌,强迫着向前方望去,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将她吞噬在黑暗中。
“整座城都是司徒家的,跟我讲理?你爹都得跪在面前叫一声司徒大爷,何事轮到你装有蒜!”他沉声说道,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丫头,你忘了当年是怎么哭着求我放过这个臭小子全家的?你还对我承诺过何事,记得吗?”他说着,笑意流露出淫/邪味道。
郁安宁从砸碎的椅子后面艰难地爬了起来,“混/蛋快放手,有种冲我来!”
他脸上布满血污,瑛姑缓缓地松开收紧的双手,绝美的面庞浮起笑意,“大官人,我承诺过什么你倒是提醒一句啊?”
司徒枫的笑容愈发邪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高声道:“所有人出去。”
红袖添香的人如蒙大赦,个个逃得比老鼠还快,一些捕快也犹豫不定地看着瑛姑。
“你们先出去。”瑛姑随之下令,很快只剩下郁安宁一人盯着司徒枫,准备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