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眼狼,呸!
又是五年过去,路还是那条路,城里却又大变了样。
蓝湛循着记忆找过去,那年江澄带他住过的客栈,如今已换了主人家,价格也翻了几番。挑了间最便宜的住下,布置也比当初好了许多,蓝湛却不比那时来得欢喜。
江澄给他准备的很是齐全,路上只是觉得重了些,打开一看才知道,这是不打算让他再回去的意思?大到冬衣棉靴,小到饰物银钱,蓝湛一边数着一边黑了脸。
当下也没了睡觉的心思,恨不得连夜赶回去抓着那人好生质问一番。
好容易挨到天亮,等鸡叫过三遍,蓝湛便拎着包袱出了门。照着隔壁大娘给的地址,又问了几个沿街的小贩,才终于寻到了地方。
可分明早就人去楼空。
蓝湛看着门上那张纸愣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折好放进胸前衣襟,往上提了提他的包袱,准备到那几家铺子里给江澄买些糕点就回去。
这一趟下来耽搁了不少时间,走到半道的时候,蓝湛发现山脚下围了一群人。不知道是谁先看到的他,喊了一声,江澄就扒开人群走了出来。
江澄走得跌跌撞撞的,走到他跟前还给了他一拳,蓝湛由着他把头抵在自己身上,揉了揉胸口,也不是很疼,他听见江澄说,“我们回家。”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狼狈的江澄,当年他推着车把江澄翻下田埂,江澄也不过是脏了片衣角歪了点发髻。可现在江澄窝在他背上,鞋不见了踪影,袜子也被石子扎破了洞,脸上还有几块抹过的痕迹,勒着他的脖子几乎要喘不过气。
后来听村里人说,他离开的那天夜里,山上滚了几块石头下来,今早有从城里回村的人路过,说看着像砸着了人。
“你担心我吗?”
江澄闭着眼睫毛微颤,蓝湛便又问了一遍。
“你担心我吗?江澄。”
江澄睁开眼朝他看过来,仍旧不说话,蓝湛伸出手抱住他,没有被推开。
花花还是会扑脏蓝湛的衣服,兔子也被它撵得满院子乱蹦,蓝湛却觉得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好。
他的东西又被摊开放回了衣柜,逢年过节江澄还给他添置几件。他后来把那张纸仔细地展开摆在了枕头边,又怕不小心掉在床下江澄看不到,想了又想还是搁在了桌子上用杯子小心的压着。
江澄喝水的时候拿起来看了看,他忐忑不安的边扫地边竖着耳朵,可一抬头就跟江澄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江澄冲他扬了扬纸,团成一团砸了过来。
“闲的。”
那日算命的张阿哥办了喜事,娶的是南边赵阿伯家的闺女。江澄拎着两只兔子,带着蓝湛去吃了喜酒。离开的时候张阿哥给了两袋子喜糖,蓝湛抠着袋子上的囍字一直没吱声。江澄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听见他说,“江澄。”
“嗯?”
“我喜欢你。”
“哦。”
蓝湛不死心又上前拉住他,江澄撇撇嘴,把他的手从衣袖上拿下来握住,认真又认真的说,“我知道。”
江澄想起蓝湛带回来的那张写着魏婴已举家迁离的纸和那晚抱着他满眼欢喜的样子,想起他听到有人被石头砸了时的慌乱,想起欢欢的嘲笑还有那天夜里跳的不是很正常的心。
断袖就断袖,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敢说他江晚吟的不是!
“蓝湛,走快点!”
正儿八经表过白的蓝湛底气足了许多,去田里的时候水也不带了,收拾好了搁在篮子里等着江澄给他送。江澄送了几趟才知道,跟他们家地邻着的那家小哥,见天的在蓝湛跟前显摆,人家一吃饭这小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江澄再去的时候就往水壶里泡了几颗酸枣,看蓝湛拧了眉还要说上一句“清热败火”。
可惜火到底也没败多少,十五六的少年几乎一天一个样,饭吃了没多久就得饿,晚上还想偷偷往江澄脸上啃。
江澄骂了几回,倒也没当回事。
村里的姑娘一个个的嫁了人,蓝湛从别人家捡回来的囍字都摞了一个碗高。隔壁大娘的腿脚不大好使了,江澄没事就过去帮忙,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听大娘念叨,好姑娘都给了别人家了,倒剩下你们哥俩相依为命。
江澄洗过手给大娘添了碗粥,然后笑了笑说,“我们俩过也挺好的。”
村里人多少都看出了点,蓝湛不懂这些世故,江澄倒也不遮着。大娘担心着他俩以后的日子,江澄却一点不担心,没爹没妈的还不都活这么大了,没儿没女怎么就不行了。
拖了一年又一年,硬是拖到了蓝湛二十岁,被欢欢笑话了五年的江澄终于决定把这颗嫩草给吃了。
蓝湛从床底下拉出一箱子红纱的时候,江澄总算承认了自己从来不干活的事实。
跨火盆、拜天地,江澄全程表现得像一个没成过亲的人。
好吧,他也的确是没有成过亲,要不是欢欢在脑内指导,他可能当场就要丢人,蓝湛看起来就比他熟练多了,这小子背着我结过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