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小少爷摇摇头,“洗澡。”
“对哦。”
每天洗澡是伊戈少爷的习惯。以前在大宅居住时洗澡不是难事,但少年们私奔了,不可能再过贵族式的生活,泡澡就成了一件麻烦事。房东太太家只有一个简陋的小浴盆,得站在盆里,用海绵蘸水擦拭身体。特兰德不太满意,他是绝不可能让让少爷可怜兮兮地站在这小盆里洗澡的,就专门去买了木桶浴缸。昂贵,但值得。
“你先玩一下哦,我马上去烧水。”
特兰德摸摸伊戈的头,立刻跑去做洗浴的准备。伊戈把布偶狮子从二楼抱下来,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特兰德呼哧呼哧地左右忙活。
和往常一样,特兰德烧好了水。他卷起袖子,把手放进水里试了试。
“好,水温差不多了……”
伊戈少爷从小就不喜欢太烫的东西,以前在大宅时,无论是热可可、奶油汤还是浴池的水,女仆们都会把温度把握得刚刚好。现在这就是他的职责了,绝不能让少爷过苦日子。特兰德拿来了橄榄油沐浴液、海绵、犀牛角刮片和洗发用的茶花粉。他搬了一把椅子到浴盆边坐下,检查犀牛角刮片,看有没有可能会刮伤皮肤的豁口。
“来吧少爷,水好了。”
“嗯。”
伊戈走了过来,脚步声软软的,啪嗒啪嗒,听起来是赤脚走在木底板上。
这样可不好,特兰德转过头,想提醒少爷别着凉,然而眼前的光景让他瞬间哽住了。
少年就站在他面前,赤裸地,光洁像一枚珍珠。
黑发与阴影之下,显出那纤细的锁骨,继而是少年的胸膛与两肋。如果要做出某种形容的话,那就是罪恶。少年的脸上带着冷淡的神情,然而那纯洁且美的裸体却只能让人俯身于罪恶。
火光摇曳。
它不再是半透明的现象,而是罪的隐喻,令那从未被触碰过的躯体,毫无保留地敞开在爱欲的目光之中,仿佛令一张白纸,矜傲地立在火焰中。
“啊……”
特兰德愣住了。他赶紧别过头,脸颊一下子就热得发烫,手里紧紧攥着海绵。
见鬼,见鬼!小狮子暗自捶胸顿足。这家伙为什么不穿衣服!可是冷静下来一想:洗澡不穿衣服也是正常的。而且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对不对?他们两人从小就一起洗澡,就算没看过对方的裸体一千次,那至少也看过七八百次了。每天早晚不是他给伊戈更衣的吗?他连少爷的身体上哪里有痣都知道。
小狮子试着给自己打气:多正常啊,成熟男人就是……
哗啦哗啦的水声。
特兰德回过神来,发现伊戈已经坐在浴缸里了,那双宝石般的灰蓝色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
“傻狮子,不一起洗澡吗?”
“这……”
特兰德犹豫了。
“你把衣服脱了,进来吧。”伊戈拍了拍水面,把木雕小鸭子带到浴缸里玩。
那就真的不可能洗澡了。
特兰德把持住呼吸,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冷静地笑道:“还是我先服侍少爷入浴吧。”他把椅子挪到浴盆另一边,想躲避那双透彻的眼睛。但他走到哪儿,少爷的目光也就跟到哪儿,好像粘人的猫。
“真的不洗澡吗?”伊戈问。
“不了,谢谢邀请……我一会儿睡前自己洗。”特兰德努把茶花粉抹在少爷的长发上,然后浇水弄湿。
“也对哦,因为特兰德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脱衣服。”
“才不是呢!”
“公爵送你的女仆装,你穿着不是挺合适吗?为什么不穿?”少爷心情好极了。
“上次为了你高兴才穿的!”特兰德抗议,“结果才穿上,你就来掀我的裙子……怎么能随便撩别人的裙子呢!”
“对,毕竟是母狮子。”
“咬你哦!”
两个少年继续拌嘴,玩着语言的游戏。
特兰德手上一直没停下来,悉心地为少爷洗发。那湿漉漉的黑发,贴着伊戈少爷的脖颈和背脊,亮晶晶的水珠沿着发梢往下低落,仿佛流动的星星。
特兰德忍不住用手去抚摸,这是真的星星吗?莹润的水滴,火光的琥珀。他先是入迷地摸索着伊戈的长发,继而把手指插入发际,轻轻把玩卷弄着,仿佛哲学家在思考一个关乎人类命运的命题……当特兰德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手指已经在摩挲着伊戈的脊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