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让此时正在救护车上,这是他短时间内第二次坐救护车,上次趴着的是自己,这回是邱大吉。
不知道算不算流年不利。
他从老白出来,没多久就找到了趴在小街口的邱大吉,一身血,昏迷不醒,样子及其吓人,可怕到周围人都不敢管闲事报警的程度。
当时程让脑子是懵的,心跳是停的,大概是停得时间久了点,到现在还有点恢复不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消极怠工,不摸心口都感觉不到它在跳。
“护士姐姐,他,他还活着吧?”从见到邱大吉开始,程让就一直怀疑这件事,即便后来摸到了他的心跳,他还是怀疑,得有个专业人士帮他确定一下才放心。
“你是他朋友吧,我建议你现在尽快通知他父母,腹部挨一刀可大可小,还不能确定内脏受创情况……”
这位姐姐说了一堆不确定所以听起来更吓人的话,程让没听完就打断了,“对不起姐姐,我就想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吗?”
护士愣了一下,“活着啊,不然……”
“哦,活着就行。”程让没让她继续说,他就为了听那俩字,听到了就暂时没那么慌了。
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给大吉父母打了电话——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想打这个电话,相信大吉也不想,可现在他不敢做主,手术也不敢签字,更不敢确定大吉进了手术室还……呸呸呸,大吉大利,一定能逢凶化吉。
“喂,阿姨,是我小程……”
程让用了一辈子的小心打完了这通电话,没敢说得太吓人,但大吉妈妈情绪已经崩了,他连句安慰的话都插不进去。
好好一个儿子出门小半天就这样了,换成谁谁也受不了。
到医院这条路,他感觉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等大吉推进手术室,他直接蹲在了地上,头晕目眩浑身发软,仿佛得了急性小儿麻痹,站不起来了。
电话在手里连响再震动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完了,连感知能力都退化了。
电话是江乘的,程让不想让他担心,平复了一下情绪后若无其事地接了电话。
“哥啊,才一会儿就想我了啊。”他这句若无其事的屁话连自己都没取悦,说完就装不下去了,带着点受了惊吓后的委屈说:“哥,我有点想你。”
“嗯,我也想你。”江乘压着自己的情绪问,“大吉出事了是么?”
程让非常轻地应了一声,“腹部一刀,在抢救。”
“听我说,只要不是要命的地方,及时送了医院不会有什么事,你别太紧张,也别蹲着,蹲久了起来扶着点墙。”
程让怀疑他哥在他身上装了摄像头,他神经质地摸了摸口袋,又看看四周,没摄像头也没人,他好笑地摇摇头——我哥真他妈了解我啊。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腿麻加上眩晕感导致他扶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乘哥居然一直耐心地等他,“我没事哥,你给我带点吃的吧,我有点撑不住了。”
“好,五分钟我到大厅,你出来。”江乘说完挂了电话。
五分钟?程让愣了一下,这哥是个神算子吧?他连史天都没来得及通知,乘哥是怎么算明白大吉出事还进了爸爸的医院的?
他这会儿脑子不太够用,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哥智商高到已经有代沟了。
程让出急诊的时候大吉父母刚巧赶来,他打起精神安慰一番,带着万分愧疚——毕竟大吉是跟他一起创业,出了事他没脸面对人父母。
陪他们待了一会儿程让才从急诊出来,江乘已经在大厅等他了,他拎着一份煎饼,是刚从外面摊上买的。
“先吃了再说。”江乘拉着他去等候区坐着,“你嘴唇都白了。”
程让其实想抱抱他,但大庭广众的,又是在爸爸的医院,不好意思,“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仗着衣袖长,江乘一直握着他的手,这货手都没人味了。
“哦。”程让食之无味地啃着煎饼,他饿过了头,吃东西只觉得恶心,但也得吃,这是哥给买的,“有喝的么,我得压一压,咽不下去。”
江乘递给他一盒甜味奶,“喝点甜的有利于大脑活动。”
“这话要搁别人嘴里说,我得以为是骂人。”程让喝了口甜牛奶,刚被堵上的脑子奇迹般地通了,“哎,别说,甜的还就是管用。”
脑子一通,程让慢慢就回过味了,他啃完了最后一口煎饼,侧脸看看江乘,“哥,我怎么觉得你情绪好像不怎么高啊。”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对方有没有心事都能感觉到,这跟智商高低没关系,就是心理感应。
短短一会儿能有什么事让他哥这样?
“哥,你是不是……难道他们又来中国找你了?还是你又……”
“我没事。”江乘安抚性地摩挲着他的手指,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才缓缓说,“小白,是姥爷去了。”
“什……”程让感觉刚刚开通的脑路又堵上了,他听见了江乘说的每一个字,却又不懂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