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累了吧。
从放学开始精神一直都紧绷着,站在天台的时候程在看见他冲着林向骁的妈妈吼话时胳膊都在颤,气得不行,好容易把林向骁拉下来了,又去季长韵家接受了来自季妈妈的拷问。
他和季长韵都没带人回过家,季妈妈误会得非常彻底,不过湛乐居然就这么默认了“程在的男朋友”这个身份。
怪神奇的,他居然能认下来,虽然一开始想解释的时候被自己打断了,但后来……也没看他有要解释的意思,反而是脸红得很诡异,应付着季妈妈的问题。
程在撑着脸,扭头看着湛乐。
他有预感,却不确定。
“别睡了,”程在伸手在湛乐脸上捏了下,“到了。”
“没睡,”湛乐开口了,声音异常的清晰,“我就休息一会儿。”
“有区别么?”程在笑了笑。
“有意识的休息。”湛乐说完,却没有开门下车。
他只是睁开了眼睛,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沉默地望着前方。
前方是一片被路灯照亮的,没有车辆和人群来往的路面,雨水浸湿后路面呈出更深的颜色,雨天人少,入夜后车辆也逐渐消失,整座城市莫名涌出一股荒凉感,在路灯下逐渐扭曲。
“每一个人都有不如意,”程在抢在湛乐开口之前说了,“你顾及不到每一个人,而且林向骁的压力来源不在你们身上,他平时隐藏得也很好,你看不出来理所应当。”
湛乐顿了顿,刚酝酿好的情绪被程在一番话给打破了,他怔愣着看着前方,过了会儿,扯开嘴角笑了:“蛔虫。”
“而且来自于他家里的矛盾,就算你事先注意到了,他也不一定不会选择走上……今天那样的路,”程在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肚子,“放宽心,等他回来的时候你们也别太特殊待遇,就平常那样对他就好。”
湛乐被他拍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抓住了程在的手指,顿了几秒才问:“你拍我干什么?”
“我不是蛔虫么,”程在没把手抽回来,让他抓着,“拍拍我温暖的家。”
“……”湛乐抓着他的手逐渐用了力,那只下午被他掐死的小鹿的复活甲生效了,复活之后在狭小的胸腔里乱撞,他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你好恶心啊。”
“你先提的啊。”程在说。
湛乐不接话了,但抓着程在的手一直没松。
程在就让他抓着,直到雨小了不少,揣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下,亮起,随后传出一声清脆的铃声,湛乐才猛地把他的手甩开,两只手在自己裤腿上搓了搓。
“哎。”程在叹了口气,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
上面是个未知号码发来的消息,简短的一句话:你好。
程在只当是垃圾短信,给他回了个“大家好”后便把手机放到支架上,准备让湛乐下车,自己开车回家了。
结果下一条短信又弹了出来,两个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往亮起的屏幕上瞥了眼。
消息自动弹出内容,上面只有两个字:陈伏?
“陈伏是谁?”湛乐解开安全带,问了句。
程在攥紧了方向盘:“不知道,发错了吧。”
“哦,”湛乐应了声,“那什么,我回去了啊。”
“嗯。”程在应了声。
两人互道晚安后,程在看着湛乐绕过车头,往路边走去。
春季本身就是场瘟疫,带来流感和数不清的传染病,再将冬季绞杀在阴雨里,整个季节都绵长又阴郁。
程在长叹一口气,拿起手机,再一次给那个号码回了消息。
-哪位?
那边却没了回应。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沉默着闭上眼。
十几年前那场暴雨,凄厉的哭嚎再次传入耳朵里,那个女孩缩在屋檐下,小半个身子淋在雨里,几乎是祈求地说:“我们逃吧。”
手机终于有了回音,那个人说:好久不见。
程在大概能知道电话那头的是哪边的人,他连个电话都不想打过去,回了句“见您妈”便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