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欢宴舞乃红衣教创教者祝云祭司所创,原身是灵力者祝祷天地祈福的一种仪式,缇夜脸上的面具则是仿制书中描绘的神灵而来。
她在舞台上飞旋,柔韧的腰肢如同扶风细柳,面具上的鲜花随着流裾广袖纷纷旋落,衣袂纷飞,花影缭乱。
妙月缓缓放下烟管,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翩翩起舞的缇夜。
欢宴舞无疑是极美的舞蹈,加之缇夜本人师从前任大祭司多年,舞蹈造诣颇高,从开始到此时短短的时光,就足够让人心生“一生只得一回见”的深深感慨。
此情此景,让她如何能够不怦然心动?
这是她心底怒放的烟火,是艳阳下盛放的出水芙蓉,是她倾尽一生也要守护的人啊。
不久,随着乐声逐渐变得激烈,舞蹈也进入了最后的高潮,原本幽暗的天幕中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了点滴溢彩的星光,伴着缇夜优美的舞姿翩然坠落,一时间恍如神灵现世,神圣美丽到极致。
众人的情绪变得激昂,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星光降世,便说明欢宴舞成功召来了丰沛的天地灵气,不论是对于灵力者还是普通人而言,都有着极大的滋补功效。
缇夜的舞步虽然依旧稳定,体力消耗却极大,面具下的脸已经汗水涔涔,沿着颈窝渗进了衣料里。
欢宴舞不仅难度极大,更对舞者提出了不可使用灵力的苛刻要求,即使她正值盛年,独自完成整场舞蹈的演出,依旧有些体力不支。
乐声逐渐止歇,舞蹈也走到了终曲,她停下脚步,双手交叠在胸前,敛裾施了一礼,正准备起身的刹那,冷不防身前忽然风声凛冽,紧接着一道银白流光来势汹汹,直攻她面门!
糟了!
缇夜心中暗叫不好,她体力消耗太多,随身的落星杖也没有带在身边,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聚集灵力,只能完全依靠身法向一旁闪避。
只听“铮”的一声,流光险之又险地贴着她的面颊擦过,缀满鲜花的黄金面具应声而裂,而在她向后退的刹那,身后竟然又隐约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比起之前那道只强不弱——
难道真正的杀招,其实在自己身后?!
“夜夜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发觉身后杀招的同时,台下的妙月轻叱一声,提气飞上了舞台。
她专精医术,灵力修为并不算高,身为天阙者更是无法修炼元力,可发觉心上人陷入危险之中,身体本能的反应快过了理智。
在登上舞台的瞬间,她只来得及挡在缇夜身后,就眼睁睁望着那道流光深深刺入左侧肩胛,带出一蓬血花!
钻心的疼痛爆发开来,她闷哼一声,双膝一软向下栽倒。
缇夜慌忙抱住她,双手惶惶然按住她汩汩冒血的伤口,却见阴森诡异的紫黑色泽突然以伤口为中心爆发开来,丝丝缕缕灰黑的纹路逐渐沿着妙月的手臂和脖颈攀升,一直蔓延到白皙的下颌。
这是……
“保护大人!”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台下的红衣教徒正预备冲上高台,却突然惊觉他们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一层又一层的淡红雾气以观众席为中心向外扩散,一时间场中观众的眼神都变得呆滞,仿佛被抽离了神志般一动不动。
这一切映在缇夜眼中,她压下心底的慌乱,微微眯起眼,冷笑道:
“竟然是你。”
“小师妹,多年不见,你依然风采如故,而我……早已被摧折得不成人形。”
一道人影登上高台,施施然在她面前站定,身量瘦小,面色苍白,正是少年依马尔。
只不过此刻他的声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不再是少年的清朗,反而被成年女子的低沉磁性所替代,吐字间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粘连,平添几分诡谲之感。
她轻笑着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
“多亏当初师父狠心用赤焱毁掉了我这张脸,我才能在你密不透风的追捕下苟活这些年,如今再将这些烂账逐一清算。”
“……朗玛!”
那含着血气的名字在喉头逡巡良久,终于被缇夜咬牙唤出:
“当初是你任性妄为,罔顾天道人伦,用活人血肉炼制替代天材地宝的灵晶。此等邪术违背红衣教教义,你更是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师父念在往日情谊饶你不死,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仁慈?哈哈哈哈哈哈!”
依马尔,或者该称她为朗玛,听完缇夜的一席话后突然捧腹大笑,眼神如同淬毒般阴狠刻骨:
“那些人本就是岛上的死囚,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不过是让他们死得更有价值,又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