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委屈她今天是受足了的。
他不是说过,他厌恶萧洛?
既然如此,他安慰这个说谎的女人做什么?她知道公共场合不方便揭穿,可是,冷淡相待,做不到吗?
他如果怕眼神太过柔和被眼尖的人发现,那么,同情的眼神给一个都不行?
克制到如此地步,理智到如此地步,连微乎其微的风险也不冒,那么,即使他如言扳倒萧家把两人的关系公诸天下,遇上他的家人的阻挠,他最终还是会被理智给控制,将她抛弃,对吗?
她坚持,她忍耐,甚至自私的不顾最疼爱她的父亲的情绪,最后换来的,是青春不可挽回的流逝,是痴恋的白白付出,是陆家各种为难羞辱留下的伤痕,是父亲的伤痛,是最后他一张歉疚的支票?
他是个不肯冒险的人,那她为何要冒险?
他欠她的,为什么她要为了个渺茫的希望继续苦苦支撑?
不值。
“瞧,还真是脸皮厚,那眼光都要把陆少给看穿了……”
“林教授一介书生,难道就教些风花雪月?”
她觉得眼睛干涸得和沙漠一样,火辣辣的疼,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她受过无数羞辱,痛多了,麻木了,也就没那样羞愤得无法自处,可是他们辱及林知闲……他们说的每一个关于父亲的字都仿佛化为冰刃,直直刺进她心里,又疼又寒得彻骨。她竭力让自己不要颤抖,不要崩溃,僵硬的转过身,目光落在林知闲脸上,却没看到责怪和冷漠的眼神,也没有看到瑟缩的神态,四周闲言碎语如冷箭不停射来,他却淡然处之,眼神清澈,气度高华,眸中只有对她满满的心疼。
见他如此平静,众人反倒诧异了,窃窃私语声渐渐止住,他开口,声音清朗坚定:“我女儿不是贪图享乐不知羞耻的人,真相到底如何,某些人心知肚明,不论有什么评价,我女儿问心无愧。”说完,他扶住林若初的肩膀,缓缓的往会场之外走去。
直到冬夜的风吹拂在脸上,林若初才渐渐从混沌中回过神,在父亲面前,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没有资格再享受他这样全心全意的关爱了,她配吗?她是被迫当了情妇,可是这孽缘的起因是她自己喝那么高认错了人,她活该,她烂透了,被人怎样戳着脊梁骨指点也是正常的,做了不堪的事,被瞧不起,多正常啊,可是父亲这样与世无争,品德高尚,惊才绝艳,好名远扬的人,就这样被她拉下水,清清白白的名誉被她弄脏了。今后别人提起他,是不是会说,这就是养了个不要脸的情‘妇女儿的林知闲?
甚至,会不会有人会认为,父亲靠实力迎来的长江学者的盛誉,还有副院长的身份,都是靠她攀上陆维钧而得来的?
“爸爸,我……我……对不起,我……”她脸颊肿了一边,又痛又麻,说话的时候差点咬了舌头。
林知闲闭了闭眼,温言道:“若初,作孽的不是你,也怪我丢三落四,如果你没来,什么事都没有。”
“是我不好,我太不像样,我连累你……”
“其实这样说开了也罢,藏着掖着,心也累,自己问心无愧,他们怎样说,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谁没被说过坏话?”他顿了顿,轻轻抚上她肿胀的脸颊,“疼坏了吧?回去拿冰块敷一下,明儿请几天假,或者辞职去旅游一圈,自然面前,人的小小忧愁又算是什么呢?”
“爸爸……”
“钱够花不?刚才我收到银行的短信,那本书的稿费到了,我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你拿去,玩开心点。”
林若初眼里倏地涌出热泪,干涸的眼球被泪水泡得有些刺痛,霓虹在眼前被模糊成一个一个相交的彩色光斑。她眨了眨眼,视线清晰了一会儿,又模糊起来。
“哭了就好,别信那些什么坚强,什么珍惜眼泪的说辞,难受了不发泄,憋在心里总是好不了,有什么好处?”他轻轻抚着她头顶,就像安慰个小孩子,掌心的温暖从头皮传遍她全身。他带着她往公交车站走,片刻停住脚步,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若初,这一次别固执了,听爸爸的,和他说清楚,嗯?”
林若初用力点头,忍住哽咽,一字一句道:“你不说,我也会那样做的。”
“别让自己过得那么累,你好好一个年轻女人,正是最美好的年龄,应该笑,而不是伤心,若初,忘记是很难,可是你得试试。”
“嗯。”
两人走到公交站台,风斜斜吹来,一向温暖的w市,竟然有了刺骨的寒意。林若初手指冰冷,她的衣兜是装饰用的,小小的无法塞进整只手,又不想表露出来让父亲担心,蜷着手指,想用手心的温度暖热指尖。她往前走了一步,替父亲挡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