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开了西侧门，总共来了四个人。先下已经往西院去了。”
韩耀灵低着头边看书边听翠香说话。
“听说郑镇司已经把刺史府收拾妥当了，放话说是梁州雪灾救不好，他就一日不回京。”
韩耀灵拿书的手顿了一下，当即笑了起来，头上的珠花钗环摇晃的叮当作响。“说狠话谁都会，就看他最后怎么收场了。”
……
“夫人安好。”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身高七尺，面容清隽，墨黑的长发束在脑后，绷着一条和青蓝色的束袖长袍一样颜色的抹额，没来由的让人觉得身姿提拔，气质非凡。
史夫人忙起身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你大老远的来，不歇歇就往我这来了，累着了吧。哎，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端详着比自己高了一头多郑平乐，眉眼入鬓，竟有几分女儿家的神态，进出看越发的明显，史夫人笑着拉着他的手坐到软塌边。
“你母亲可好？”
“回夫人，一切安好，只是数年不见，倒也想念，也是时常念叨夫人，所以这才圣上拍我到萧城，母亲嘱咐我来看夫人您，带了一切京城的小玩意。”郑平乐招招手，随身的小厮便端了一个莲花漆木盒上来。
郑平乐看着史夫人说道：“这是母亲托我带给您的。”
史夫人一脸的愁苦，“嗨，难为她还念着我，让你母亲费心了。她身体这些年还好？”
“母亲每年秋猎，春猎都不曾落下，时常召集各府夫人打马球，这几年身体是越发的好了。”
郑平乐的母亲原是户部侍郎的独女，年轻是英姿飒爽，风采超然，虽是文官一流，但是耍的一手好剑，又与当时老镇国公的嫡子，已经是现在的镇国公，成了亲，更是显赫一时。
“我已经吩咐下去将刺史府内整理出来，但是由于外面的情况不是很好，还得让夫人在韩府住一段时间了。”
史夫人笑的点点头说道：“好，若是你遇到我家官人，他好不好，你给我说一声。叫他不用担心，韩府的姑娘是个好的，照顾我们娘俩很周到。”
……
“才拨了这么一点，喂鸡呢这是。”韩耀灵一辈子拍的桌子上的茶都溅了出来。“整个梁州才拨了十万斤，这一人和一碗稀饭都不够！这皇上是猪脑袋还是青石脑袋！”
韩耀灵气的咬着牙直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突然眉毛一挑，对韩盛问道：“细粮还是粗粮？”
韩盛眼前一亮，“细粮，总发是郑镇司，粮草先是运到萧城的公仓，然后在往各城各县分发。”
韩耀灵一改刚才的愤怒，长出了一口气，翘着二郎腿靠在太师椅上，眉目间略露喜色，问韩盛，“现在粮食的市价多少？”
“额，一斤细面三文换三斤高粱面，米的话，细米三文换二斤韬米，这是今天的价格，明天可涨五成，黑市的细米细面价格在二十文一斤左右，供不应求。”
韩耀灵在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韩盛福着身子往后退到了门槛处，才转身走了。
想到怀扣放在这里的各地粮食的账本，韩耀灵准备去看看，接过刚站起来小肚子一抽疼，整个人疼的不受控制的蹲在了地上。
小腹又凉又疼，那一下抽疼的韩耀灵脑子都有点晕，蹲在地下低着头，一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太师椅，痛苦皱着脸，豆大的汗珠从后颈流到下巴，额头鼻尖都是汗。
清素拿着一叠红纸从外面进来，年下无事想剪点窗花，脱了挡雪的褂子抖了抖，搭在了门口的架子上，揣着红纸在里屋里转了一圈都不见韩耀灵。看着铺的整整齐齐的软塌，清素自言自语，“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姑娘去哪里？”
‘咔哒’
是门帘上竹板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清素从里屋出去，只见韩耀灵虚弱的弯着腰，扶着门框，脸上惨白，垂着脑袋，脑门上都是虚汗，整个人眼睛都都睁不开了。都能听见气短的声音，一只脚进来了，另一只脚还在外面，没迈进来。
“姑娘！”清素一下子窜到韩耀灵旁边，“姑娘你，你怎么了！”
清素扶着韩耀灵的胳膊，喘着粗气，“扶我到床上，去，去请大夫。”
韩耀灵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嘭嘭嘭的跳，扶着清素的胳膊，甩着两条腿一屁股坐到床上躺着就动不了了。
清素蹲在地下把韩耀灵的鞋子脱掉，在把被子拉开，“姑娘你忍一下，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说完头也不回，撒丫子就跑了，连挡雪的褂子都没穿。
刚跑出院子，就碰见端着汤盅的翠香。
“哎，清素，清素你跑什么？”
翠香端着汤盅急着问跑着的清素。
“姑娘不好，我去请大夫！”说完就朝外院跑了。
翠香看了一眼汤盅，心里一紧，快步朝内院走去。
一进门把汤盅放到炉子上，朝里屋去，过了几道门槛，掀开里屋的帘子，就见韩耀灵窝在被子里一脸不舒服。
翠香撩起裙子坐到床边，把韩耀灵扶了起来，“姑娘，快把衣服脱了，这样躺着不舒服，也容易着凉。”
“我来吧。”韩耀灵也是刚才疼的浑身没劲，但是还是自己扯开了系带，把衣服脱了下来。
翠香到架子上拿出一个瓷罐子，拔开木塞，里面是一大罐红糖，就挖了一大勺，倒在青色的瓷碗里，炉子上铜壶里的水烧的冒泡，翠香提起水壶就冲了一大碗。
韩耀灵看着翠香晃晃悠悠的端着一碗快要满出来的红糖水朝自己走来，放到了床头的凳子上。
翠香把勺子递给韩耀灵，又把凳子往进挪一挪，“姑娘，太烫了，您先趴着慢慢喝，奴婢给您灌个汤婆子去，一会儿捂在肚子上。”
“吸~~~~嘶”艾玛，韩耀灵舔了舔自己的嘴皮子。这勺子烫嘴啊，看来以后得换个木勺啦。冒着的热气寻得韩耀灵的眼睛都睁不开，脸上都湿了。
翠香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用绣花锦缎抱着汤婆子，塞到被窝，放到韩耀灵的肚子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