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盛笑意吟吟的等着韩耀灵出了便跟了上去。

“回程的车驾已经准备好了，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吧，现在就走。”

韩家的人接走韩耀灵后，依例将所带的东西都留在了戎营。

韩耀灵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消息，各音毒发了！

蓼穆匆忙赶到时，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除了被撕得七零八碎的衣服还能辨认出是各音外，若是谁直接告诉他，地上打滚的白发老妪是各音，他是不相信的。

各音的脸，布满了白色的褶皱，原本漆黑的头发，如今像是被秋风吹乱的杂草一般，身上的皮肤皆如同老妪一样，只有那不符合她年老的嗓音，预示着她曾经的年轻。

蓼穆原本以为，韩耀灵会要了各音的命，但是如今看来，各音是生不如死。

来不及处理这边的事宜，王庭加急的军机文件已经送到了蓼穆的桌上。

戎王庭，降了！

上将军赵刺半月内打到了戎王庭的城外，远在他乡戎人还没收到齐军攻打王都的消息，再收到，已经没有戎部了。

这封信，便是让他立即率兵回朝的。

……

坐在马车上的韩耀灵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本来她还纵情山水呢，结果齐国都还没出去，就被俘了，丢了身边最亲近的人，还遭受了几个月的罪，落下一身的病，又赔上了无数的金银财宝，还把远在他乡的人折腾的够呛，不远千里来接她回家。

韩耀灵简直觉得自己没脸了，这几日，一直在马车上，除了必要的对话，她不想多说一句话。

韩盛见她的状态不好，在路上的时候，偶尔搭上几句话，逗逗她，也无济于事，韩耀灵已经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突然有一日，韩耀灵洗漱完，披散着半干的头发，趴着医馆的窗边，下巴抵在手背上，眼神怔怔的望着院里的枯树。

韩盛站在一旁，一手里端着汤药已经由烫转温，另一只手里端着蜜饯枣糕。耳边传来韩耀灵委屈巴巴的声音，“韩盛，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做什么都是添乱，一点用都没有。”

“如若公子觉得自己做现下的事情，处处受羁绊，那并非是公子没用，而是公子没有选对要做的事情，人非圣贤，不能事事都能做的好。就拿九五之尊的皇上来说，手掌天下，翻云覆雨，都是一息的功夫，反过来想，若是叫皇上种田，可能皇上都不认得种子和犁耙。”

韩耀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分得清种子和犁耙，那是不是这点我就比皇上强？”

韩盛阴骘的脸上，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微微颌首，柔声细语的道：“是。好了，该喝药啦。”

韩耀灵一脸为难的看着那碗冒着黑气的汤药。

“捏着鼻子灌下去，我拿了蜜饯和枣糕。”韩盛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盒子。

韩耀灵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脸上的疤痕并不那么可怕了，韩盛才三十多岁，脸上依稀能看出年少时的模样，眉眼俊朗，笑容可人。

韩耀灵端起汤药，一口灌了下去，胡乱拿起蜜饯和枣糕就往嘴里塞。

然后，韩耀灵问了一个韩盛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你说，姜姬，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韩盛呼吸一紧，“公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以前听爹说，姜姬是前朝最后一位帝姬，美貌才情举世无双，前朝亡国后，嫁给了我爹，生下我，后来他俩都死了，留下了一大摊子家业，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复仇？现在的朝廷不也挺好的吗？就算复仇了，那又能怎么样，死了的人能活过来吗？况且我也不一定能做的比赵家的人好。”

“那个女人都死了几十年了，还能让姓韩的念念不忘，直到现在还要我继承姜姬的遗愿。”韩耀灵忧愁之下，又捏了几颗蜜饯塞进了嘴里。

韩盛恍惚记起，当年主人死之前，说的那些话。“小盛子，看护好我闺女，别让姜家的人找到她……”

唉～韩盛唉叹了口气，他辜负了主人的遗愿，姜家的人先一步抢走了少主，他势单力薄，毫无办法，数十年来，只能委身人下，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保护少主。

韩盛募得站在一旁发愣，韩耀灵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韩盛？韩盛！”

“啊？”韩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说道：“姜姬才情，和相貌，几近嫡仙，见之一面，此生难忘。”

韩耀灵摸了摸自己的脸，味道：“那你瞧瞧我这张脸，像谁啊？姜姬吗？”

“公子神情处多像姜姬，长相多像主人。”

“那就是说，我那个爹，浓眉大眼，双眼皮儿，高鼻梁啊？”

“主人虽然说是中原人，但是长相却像戎人，英勇豪爽，才气非人，却有着儿女之情。”

“照你这么说，他俩都不是人了，都是神仙啦。”

“有过之而无不及。”

‘轰隆！咵！’话说着，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间打雷闪电了起来，乌云以肉眼可见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