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凌青云敲阿亭的房门喊她起床,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阿亭走来开门的声音。
“师姐?”凌青云呆住,阿亭戴着白色的斗篷面纱出来。
阿亭的眼神有些闪躲,她讪笑道:“昨夜受寒,脸上长了些疹子,不宜见人。”
凌青云掉过头对着刚从房内走出的韩芳摇道:“芳摇你快来给师姐看一看,师姐病了。”
阿亭咳嗽了几声,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小病而已。”
薛敬之和向星渝同时开门,薛敬之的眼睛不经意地扫了眼向星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朝向星渝看去,向星渝的眼睛蒙上了一条白色的缎带。
韩芳摇问:“星渝,你的眼睛为何要蒙上——”
向星渝未等他问完,答道:“昨夜受了妖邪攻击,邪毒侵体,眼睛受污。无碍,小病而已。”
向星渝“嘭”地把门关上,全然不受蒙眼缎带的影响,行走自如。他路过凌青云的时候停下,凌青云犹如惊弓之鸟躲在阿亭身后,阿亭站在他俩中间身体霎时僵成冰雕。向星渝低声念了一句:“邪灵散尽。”
向星渝下楼后,凌青云道:“师姐,昨晚——”
阿亭道:“昨晚我睡得很好。”
“不是,师姐我想跟你说昨夜我在浴场和向师兄……”
“啊!有妖怪!我耳朵刚才受到隐身妖怪的攻击!”
凌青云眼珠子来回转动,济慈、韩芳摇、薛敬之三人从容不迫地立在原处,不像是有妖邪在场的样子。凌青云知是阿亭故意这样讲,以为是要支开济慈他们。他附在阿亭耳边小声道:“师姐,等济慈师弟他们走了我再和你说。”
济慈、韩芳摇、薛敬之三人灵力强大,怎会没听见他的话。他们当做什么也没听见,默不作声地往楼下走。见他们下楼了,凌青云在阿亭耳边说出刚才没讲完的话。
“什么?!你说向师弟昨晚上想用绳子勒死你?!”
韩芳摇、薛敬之走在前面,济慈走在最后,此时俱都停下。韩芳摇回头望楼上鬼鬼祟祟窃窃私语的阿亭和凌青云,忍俊不禁:“我们装作没听见下楼,好像没什么意义。”
薛敬之头也没回地下楼,韩芳摇对济慈叮嘱道:“昨日深夜有几名蜀山弟子回客栈,师兄他们得到万魂谷的消息后召集清州内各大门派的弟子,有要事公布。济慈你记得提醒师姐和青云不要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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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云把昨晚在浴场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和阿亭道出,阿亭、凌青云、济慈三人到客栈大厅时业已乌泱泱一片,昆仑、蜀山、凌烟阁、青城派、峨眉派的弟子俱都在场,且大多都是年轻一代的弟子。
凌烟阁弟子中有阿亭所熟悉的谢长明、江枫、韩芷溪、程姝情,他们共同经历了京都之事。青城派中有抵达清州清河客栈才相识的严子望、随心一、陆明君、南宫凛,前日.她还与陆明君夜探清阳道观。峨眉派中有几名女弟子在京都围剿杀音时就已见过面,当时少女忆慈还同她们一起迎战杀音,岂料杀音除去,忆慈却坠入魔道,令人唏嘘不已。
峨眉派中还有一人,阿亭没和她说过话,来到清州后对她的事迹有所耳闻。峨眉派的寒苏,天赋极高,在上一次仙剑大会上崭露头角,年纪轻轻就得到各大掌门的赞誉,为年轻一辈中的高手。
阿亭的目光越过众多玄门弟子,那少女还和初见时一样,容貌极美,白衣似雪,清冷如霜,空灵似仙。阿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骤雨初晴的闷热,明明大地上吹拂着凉风,却莫名有些低落难受。不知心里为何会有这样缥缈又不真切的情绪,阿亭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几眼。
凌青云见阿亭似被吸引,也看了过去,原来她在看峨眉派的寒苏。那少女看上去冰冷孤绝,又因是峨眉派知非禅师的亲传弟子,叫人望而止步。凌青云莫名觉得她有些像济慈,尤其像还没遇见师姐的济慈。
他们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时师姐还没有来到昆仑虚。凌青云当时不明白,为何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眼睛里总是带着深深的防备。二人无意间对视时,那个孩子的眼神像是冷彻入骨的寒池水,令人无法靠近。
缥缈峰的师兄告诉他,那个孩子日后是不得了的妖怪,被前任掌门留在昆仑,倘若他有入魔的迹兆,就会被立即杀死。凌青云是外峰弟子,很少出入天墉城,再一次见到济慈是在一年后。他的眼神有了些变化,尽管看人的时候仍旧是冷冰冰的,但好像又在寻找着什么。
凌青云那时心想,自己虽然无父无母,但自小有缥缈峰的师兄照顾着,也不觉得自己孤独。可是那个叫济慈的孩子,好像一直在竹隐山上生活,师兄师姐们去竹隐山也只是奉行公事去看一看他,实际上是去观察他有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