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当日……”陆明君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当日之事。

一脸困倦的随心一逗弄着白猿，目光无意间落至阿亭他们那边。阿亭背对着燃烧的篝火，他只能看见济慈、凌青云的正脸。“啪嗒”——火堆里传出树枝的断裂之声，以及阿亭和凌青云絮絮的话音。济慈没有加入到他们的对谈中，偶尔阿亭喊一声“济慈”、凌青云也跟着叫“济慈师弟”的时候，他才会有所回应。

在旁人看来，那少年看上去很是冷淡。随心一莫名想到冬日的飞雪，这是个雪一样的少年。所幸雪是会化的，伴随着春日消逝。随心一耳中忽地一阵耳鸣，白猿在他身上掏出那块言灵寄居过的水玉，他从白猿手里拿走水玉，低头凝视——倘若草长莺飞的春日再也不会到来，雪会凝成坚硬的冰，继而冰封大地，万物枯寂。

**

一束晨光悄然而至，林间的玄门弟子大多已休整完毕，仅有几人还在沉睡。青城派的陆明君注视着树下呼吸均匀的阿亭、凌青云，感慨道：“真羡慕这两位道友临危不惧的心境，昨晚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醒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向他们学习的地方……”

由于上半夜过度紧张警惕导致下半夜睡死过去的阿亭、凌青云二人悠悠醒转，睁眼一看才意识原来不是梦里有人喊他们的名字，是韩芳摇在叫他们。

“师姐，青云，要出发了。”

韩芳摇笑若暖阳，阿亭揉着惺忪的睡眼和凌青云对视，无意识地重复着韩芳摇的话，“要出发了……”她的目光转动，先是看见韩芳摇身后背对着日光的薛敬之、向星渝，接着是各大门派的弟子。济慈去哪了？阿亭左右顾盼之间，手一松，玉笛滚到了旁边。她拾起后抬头一望，原来济慈就倚在树后。

找到了。

阿亭灿然一笑，济慈怔住，不知发生了何事。他虽不是夜间守备的弟子，但也一夜无眠，戒备着林间的异兽。阿亭、凌青云不比其他弟子，在这样凶险的地方即使一夜不眠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有休息过后，他们第二天才能更好地应战。

济慈的嘴角动了动，尽管不知阿亭为何露出笑容，但是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也会觉得很开心。

祁风他们在清点人数了，凌青云急匆匆往那边赶，韩芳摇、阿亭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凌青云入队时经过青城派的弟子，南宫凛一晚上都在设想如遇万魂谷强敌要如何应对，心中有一丝焦虑。恰好为人和善的凌青云路过他面前，他陡生恶意，勾唇阴恻恻笑道：“凌道友。”

凌青云被叫住，回头看他。正欲开口询问，南宫凛又道：“你是在场玄门弟子里灵力最低的吧？你是怎么被选来先行队的？之后还是像现在这样急躁的话是会吃苦头的，日后要改一改才行。当然了——”南宫凛话音一顿，在凌青云开口道谢之前先他一步戏谑道：“也要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凌青云愣在原地，阿亭看了眼南宫凛，摇了摇头，双手推着凌青云向前走，嘴里念念有词，“青云，王八念经，不要乱听……”

南宫凛的笑容瞬时凝住。

济慈从他面前走过，没正眼看他。南宫凛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心道：这人当我不存在是吗？

韩芳摇笑容可掬，眼睛弯成一轮新月的形状，语气温和：“南宫道友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呢。”

笑的怪渗人的，莫名让人感到一阵阴冷。南宫凛不禁打了个寒颤。

向星渝在南宫凛面前停下，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你怎么长得像我上回在仙剑大会遇上的对手？”向星渝旋即笑若春风，“请见谅，我一般记不住手下败将的姓名。”

南宫凛冷笑，还想反唇相讥，向星渝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最后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是薛敬之，他和济慈一样，没正眼看他，径直离开。

陆明君见南宫凛接连受挫，使劲憋着笑。直到南宫凛一脸愠怒地瞪着他，他才止了笑，“想不到阿亭道友他们同门之间的情谊还挺深厚的……”话还没说完，陆明君又笑了起来，怕南宫凛更生气，他转过身背着对他，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动。

南宫凛暗骂道：昆仑虚弟子一个个都是小心眼！

**

昆仑、蜀山、凌烟阁、峨眉、青城五大门派的弟子再次出发，一路上斩杀不少林间异兽，越往林子更深处走，妖雾愈加浓厚。此刻，林间静荡荡的，越往前走，异兽销声敛迹，各大门派的弟子握紧手中的剑，提防着伺机而动的敌人。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往前行。

好生奇怪，若是遇见异兽前面的人应该打起来了才对，怎么这般安静？阿亭上前去打探究竟，越往前走，雾竟然逐渐淡去，直到她看见带领众人的祁风等人时，雾已全部散去。祁风面色凝重，阿亭一步步向前走，透过祁风与严子望中间的缝隙觑见了山下的风景——

那是一座八卦布局的城，与昆邪八卦城相比，此间妖气冲天，仿佛有幽幽魑魅魍魉在耳边低语。从此处眺望，城中一派久无人居的荒凉景象。酒楼上破烂失色的酒旗迎风招摇，地上尽是破碎的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