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下旧梦_你是浮世月光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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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下旧梦(1 / 2)

张愔愔的委托人是一名高三复读生,林怿,于明年6月份参加高考。

半个月前林怿和同学在教室里起了冲突,发生肢体碰撞,致使对方重伤住院,对方是个富二代,那家人放话,势必要追究林怿的法律责任。

林母来律所委托案件时,哭得肝肠寸断,断断续续交代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只说是儿子在学校跟人打架,把人脑袋砸了。

但她又觉得事情肯定不止这样,“小怿是个好孩子好学生,他不会跟人打架的,张律师你帮帮我们……”一边抽泣一边就要跪下来,“张律师,小怿真的是个好孩子……”

张愔愔赶紧把人扶起来,安抚了一阵,出门去看守所见了当事人林怿。林怿供认不讳,把事情经过交代了一边,包括不为人知的部分。

林怿与严海发生冲突的原因是对方挑衅在先。

事发当天,严海对他再次言语侮辱,多日积郁的林怿受到刺激,与严海发生肢体冲突,猛推之下使得严海失去平衡,将倒之际,严海踩到地上一根钢管,摔下去时后脑勺撞墙,当场流血并失去意识。

但有件事,大部分人不知道,林怿曾多次受严海的暴力欺凌。关于这点,林怿的父母都不晓得,甚至连学校老师都不清楚。

林怿的口供十分详细,不止时间地点,还具体到几时几分,甚至是受欺凌整个过程的时长,受伤的部位。

听完以后,张愔愔有些诧异,沉默良久才问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林怿说报警又怎样?他赔点钱?最多被开除,转校以后继续逍遥法外。

张愔愔听这话的意思,觉得林怿似乎有什么其他想法和目的,问了他,林怿却闭口不回答,像是有什么隐情。最后只拜托她,别把欺凌的事告诉他父母。

跟林怿一场对话,张愔愔感觉这孩子条理清晰,对答如流。

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不仅健康,她还觉得林怿聪明,思维敏捷。外表是看不出来他曾遭受过那么大的伤害,他甚至很冷静。

反正给张愔愔的感觉有隐约的怪异。

问题就出在这怪异上面,越怪异就越有问题嘛。

这种事,不管错在谁先,林怿给严海造成危害结果是铁一般的事实,好在严海手术之后,昏迷一个多星期就醒了。

林怿的父母希望对方能大事化小才是最好,尤其是对于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来说,私了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对方态度强硬,不肯善罢甘休。

张愔愔为了这事没少奔波,四处收集对林怿有益的证据。

比如严海欺凌林怿的证据,最直接有力的就是监控记录。

那段时间,张愔愔到处跑,根据林怿的口供,张愔愔跑了几处严海对林怿施暴的地点,所幸的是几个地点的确设有监控。

张愔愔和当地警方协调之后,找业务调取监控记录,有些地方因为时间相隔太久,因为磁盘空间有限,要么自动覆盖要么删除了。

有些时间近的,来不及被覆盖的,直接被告知缺少那几天的记录。

拜托物业值班人员查问之后,说是领导吩咐删除的。

得知这个结果,张愔愔根本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懊恼。严家有钱有势,找的律师肯定不一般,瞧这滴水不漏的架势,她想到时,人家已经断她后路了。

在她还在想办法收集证据期间,眼见着开庭时间逼近。

——

开庭当天,张愔愔拎着一袋卷宗资料开车赶去法院,半道上顺带捎一程她的助理。

欧阳堂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说:“对方委托的辩护律师我打听到了,你想不想知道?”

“想说就说。”张愔愔现在心情有些沉重,没心思玩笑。

“这人有点手段。这是跟他打过交道的那些人对他的一致评语,”欧阳堂看她一眼,不再卖关子,说:“他叫陈司诺。”

这三个字让张愔愔倏忽一晃神,静了片刻才确认地问道:“哪几个字?”

欧阳堂回忆了一下,说:“尔东陈,司法的司,承诺的诺。你听听这几个字,慨当以慷,清新雅正。一看就知道从小志愿当法律人。”

“……”

张愔愔没搭腔,异常沉闷。

欧阳堂瞧着她脸色不对劲,心思滴溜溜一转,问:“怎么?这人你认识?还是以前法庭上对过招?你这表情有点意思啊,不会是有什么过往吧?”

张愔愔面色沉静,“你做事能有你打听八卦这么殷勤,没准这会儿已经脱胎换骨了。”

欧阳堂听得不由一乐,“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捧杀,你这绝对捧杀!”

张愔愔冲着挡风玻璃长长叹一口气,心里存着“应该是同名同姓”的侥幸。

抵达法院,张愔愔拎着资料下车,欧阳堂也拎着沉甸甸一袋随后头跟着,两人远远就瞧见了林怿的父母。

石阶前,夫妻俩并肩齐站,愁眉苦脸,乌云照顶。

几个人一起进了法院,由于林父林母属于参与庭审人员,因此不和张愔愔一个方向,进去以后就分开走了。

张愔愔有一件律袍,她年轻那会血气方刚,在法庭上穿过一次,体验过那一次之后,回来就被她锁行李箱里了,那件律师袍从此不见天日。

为什么?

因为太丑了。她一瞧在座的都是制服,对方律师一身正派的西装,衬得她像个天外飞妖,只恨不能当场甩下袍子。

这里的法院并没有强制要求律师上庭必须穿律师袍,但这里的书记员却总要例行一问。

张愔愔的借口各式各样,今天的理由是:“被我小侄子拿去学校表演课当魔法师的袍子了,你看,我的眼镜也被拿去了,还有一支我平时用来教训他的教鞭。”

旁边的欧阳堂配合以沉重,点一点他痞帅的小分头,对书记员说:“话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张律师的小侄子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吧?没错,就是伏地魔。”

书记员:“……”

张愔愔笑着改正:“是哈利波特。”

书记员:“……”

两人往前走,欧阳堂感慨道:“我觉得二人转的舞台需要我,从小我就觉得自己是个搞艺术的料子,没准等我退休以后我就从艺去了。”

张愔愔说道:“老了也是不正经,建议先从良。”

欧阳堂用屁股顶了她一下,“这么讨厌呢你!”

张愔愔没提防,被撞得往一旁颠颠地倾斜两步,回神正要发作,就听见身后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道颇为冷沉的嗓子——

“扔了。”

欧阳堂一听,立马回头望过去,一看就乐了:“诶,你看。”

张愔愔觉得这声音熟悉,哪怕是经春累秋也是历久弥新的熟悉。只是一声就轻易触动了她内里最隐秘的深渊,像是从河畔的那头到这头之间的一股张力,牵扯着旧日种种,穿越岁月悠悠。

让她恍惚了好一会。

“那个就是陈司诺,”欧阳堂压着舌根继续说:“一会儿你镇定,别被霍霍得五迷三道的。”

“你见过他?”张愔愔收回视线,也不等他回答,径直往前,率先拐入审判庭,朝着被告席走去。

欧阳堂一路追着她絮絮叨叨,“他之前有个案子挺出名,我当时作为群众出席庭审,出于某些特殊原因,他当庭声斥审判长。这事还上了新闻,很是拉了一波舆论。”

张愔愔听说过这事,不过当时她案件缠身,没怎么关注网上的新闻。

“那法官偏心原告,话里话外处处给他下套,我都听出来了,”欧阳堂说着换了一副赞赏的语气,“陈律师心思缜密,和法官周旋许久,堪称凭一己之力对抗公检法。”

“后来呢?”张愔愔问。

“后来事件发酵起来,监委和纪委不得不介入。”

据阴谋论者揣测,陈律师这一招是有心煽动民意,拉上头的人介入,否则他一介律师,即便是有心对抗三家,恐怕也是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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