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堂刚还偷摸喊人家老头,没想到这老头这么关照菜鸟,因此滚滚情绪不禁泛上心头,他一时铭感五内,只差流泪。
老爷子又冲张愔愔道:“小姑娘也一块儿,一个女孩子跟一大帮老爷们混什么,走吧。”
张愔愔扭头请示自家老板。
秦游叼着烟,说:“纪老发善心,那就回吧。”
陈司诺搀着他老师,四个人一块进了电梯,欧阳堂人高马大走路晃晃悠悠,张愔愔赶紧扶住他,力气不及,差点跟着一块倒。
这还不够,欧阳堂原本就是话痨,一喝醉就更爱唠嗑,摸着老爷子的手唠前缘伤心事,不免眼角挂两滴辛酸泪。
虎着脸就唱:“虞兮虞兮奈若何……”
关键是老爷子十分配合。
近了车旁,陈司诺先把老爷子扶上后座,欧阳堂聊得兴味十足,实在没够,于是自主跟着钻进后座,同老爷子再续前章。
喊着进:“妃子啊……”
张愔愔简直没眼看,羞得捶心肝。太丢人了,清醒时没出息,酒后更是没皮没脸。
陈司诺上车前,见张愔愔杵在那当盆栽,还是一只羞愤的盆栽,他提醒一句:“上车。”
张愔愔回过神时他准备上主驾,只见得他一晃而过的侧影,她随之进了副驾。
车子上路,后座仍是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其实老爷子已经睡过去了,只是欧阳堂在自言自语,喃喃低吟,一股绵绵不绝的感慨意味。
陈司诺听得皱眉,说:“能不能让他歇会儿?”
张愔愔扭头轻喊了句:“欧阳。”
欧阳堂应了声。张愔愔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这才安分。
其实一般情况下,老同学重逢,一番客套的寒暄也是常情,但她瞧着陈司诺一副不近人情,冷漠又自如的态度,她还是不去贴冷屁股了。
以前就被他嫌弃过她爱贴冷屁股。
陈司诺先把他老师送回家,他师娘一见老头子喝得酒气熏天,掩着鼻子戳他脑门,把人戳得直往沙发仰倒。骂了一通以后,她见时间太晚,让陈司诺今晚在家里歇下。
陈司诺婉拒,说外头还有两个同事要送。
……
张愔愔坐在车内,见有个身影从院子里出来,承了满身青白月华,踩着青石板小径,路过满院子的零落花草。
陈司诺上了车,张愔愔还望着已然空荡荡的那处,后脑勺对着他,车缓缓趋离,静默奔走在寂寥夜色中。
接下来送第二个醉汉。到了地方,张愔愔下车把人喊醒,也是亲自把人送到家门口,她怕欧阳堂酒后发起疯来,蹲门口装神弄鬼,把邻居给吓了。
欧阳堂迷迷瞪瞪,抠着肚皮,神志不清地咂咂嘴说:“嗯,拜了。”
说完把门一关。
张愔愔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猜想应该是乖乖睡了,这才放心走人。
出来之后,她远远瞧见陈司诺倚着车身抽烟,青烟曲绕成一袭袭卷云,覆漫周身,风一掠即散,人影又清晰入眼。
张愔愔慢下脚步,近旁挑了一块暗处藏身,等了一阵,探身见他一支烟抽尽,这才走出来。
陈司诺抬头看她一眼,返身上车。
张愔愔紧跑两步到车旁,未曾多想十分娴熟地上了副驾,坐上来以后才意识到不妥,想换座已经来不及,因为陈司诺把车开出去了。
现在临近夜间12点,陈司诺一晚上时间全花在路上,开车费神,尤其在最是困顿的夜晚时分。红绿灯路口,他闭着眼睛揉一揉眉心,只歇了几十秒钟。
张愔愔挺不好意思,因为他老师一时兴起的一句醉话,让他奔波一夜。
快到地方的时候,张愔愔让他停车,“我在这里下就可以了。”
陈司诺没停,但是减缓了车速,扫了一眼她那边的车窗,说:“你家住公园?”
“不是……”张愔愔解释:“附近有家便利店,我去买点东西。”
陈司诺一打方向盘,缓缓地靠边停车。
张愔愔下了车,弯腰道:“麻烦你了,路上小心。”她客客气气,后退两步,看着车起步,驱离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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