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你救了我？”

眼前的人眼神清亮，不像被迷惑心智的那些人，木尧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得救了。

吃了除秽散的母亲像变了个人，顾萧不动声色地套着话。

三年前，木星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要触碰到它，或者进入它影响的范围，就会被拉入一个幻境，如果没有及时挣脱出来，魂体就会成为这东西的养料，被命名为木妖。

木尧原本是一个大学生，暑假的时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回家，一天夜里，不知什么原因，就出现在了这里。

如果不是今天晚上，顾萧唤醒了她，估计，她会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顾萧的母亲。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这个我在网上看过，只要处在一个干净的环境中，待上三分钟，就能自动脱离幻境。”

木尧发觉了不对劲，如果真的得救了，她应该能感应到自己的智能管家才对。

木星3020年，社会已经进化到自动化时代，每个人一生下来，就会在手臂处植入一个智能管家，负责监测每个公民的生命健康。

一切生活作息，智能管家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三年前，人口失踪事件一出现，就立马被上报了，经过慢慢的摸索，木星的人发现，能够逃离幻境的，都是在一个地方待上3分钟以上的，至于这个地方的唯一要求，就是“干净”。

木尧知道，现在是体现自身价值的时候，这个少年能把她唤醒，未必不能带她出去。

“如果你能带我出去，我会给你十万星币的报酬。”

星币是木星的通用货币，十万已经是木尧能拿出来的最大数字了。

“砰砰砰”

寂静的夜里，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遭了，这个幻境都是被木妖控制的，只要它想，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它，现在怎么办，它已经发现我们了！”

木尧很是慌张，能逃离幻境的万中无一，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种好运气，现在只能指望顾萧。

“你先去浴室，往浴缸里放满水，快点！”

顾萧一边将卧室里的衣柜拖出来，一边指使着木尧。

“啊？好的，我马上去！”

慌慌张张的木尧赶紧跑去了浴室，此时，防盗门上，已经出现从外面劈凿的痕迹。

将两个衣柜把门给堵上，顾萧带着金毛进了浴室。

金毛的体型不小，又估摸了一下木尧的身材，顾萧把一包除秽散倒进装满水的浴缸，让木尧跳了进去。

“屏住呼吸，待上三分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十万星币。”

金毛也被顾萧一把按住在水中，四溢的水漫出了浴缸，两人静静算着时间。

顾萧在堵门之前，往猫眼中看了一眼，外面站着不少面色狂热，双眼赤红的人。

他苦中作乐地想，幸亏这里是在23层，不然，他都怕那些人人从窗户里爬进来。

客厅那边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感受到下方扑腾的两个物件，顾萧冷静的想，在水里待上三分钟，肯定死不了。

“太差劲了，三分钟都撑不住！”

顾萧有点嫌弃，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刺激木尧。

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正是从浴缸里传出来的，细细一看，果然，从木尧的鼻子下方，飘出来几丝红色。

“我也是为你好，你也不想在这里等死吧。”

事情有些不对，不过三分钟马上就要到了，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顾萧继续将手往下按。

感受到下方突然消失的两个物体，顾萧没有急着跳进去，浴池的水高度不够，又把水龙头打开，往里撒了一包除秽散。

为了验证自己视野中出现的东西是真是假，顾萧每天都会使用一次【除秽】，现在，顾萧身上，有三包除秽散了，外加上两包转运丸。

没用的，都放进了自己感应到的奇怪空间。

跑出了客厅，将沙发拦在客厅入口处，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都西都堆在上面，卧室的床板也给拆了，将缝隙封的死死地。

估摸着应该能挡住至少三分钟，顾萧关上水龙头，跳进浴缸中。

真正待在里面，顾萧才明白，为什么木尧连三分钟都坚持不了了。

按理来说，3020年的木星人，身体素质已经比一千年前翻了好几倍，几乎不会受病痛的影响，在水中屏息三分钟，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但，一进入水中，顾萧就感觉到了一阵压抑感，时间越久，压迫感越强烈。

他现在的素质，至少是木尧的好几倍，他都这样了，更别说木尧。

脸不红气不虚，顾萧一边听着客厅那里传来的动静，一点默数着时间。

杂乱又僵硬的脚步声在玄关处停留了一会儿，又慢慢靠近，估计是突破了客厅的封锁。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浴室的门被好几把斧头劈开，顾萧眼前一黑，等恢复视野，就发现自己对面坐着的木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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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尧摊在沙发上，身下印出了一块不小的污渍，正仰着头，用纸巾擦着鼻子中冒出来的血迹。

金毛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看到浑身湿漉漉的顾萧，瞬间就扑了过来。

早在五百年前，木星被现在的晨曦联盟所统一，将整个星球划分成108个区，木尧所在的，是36区的第三师范学院。

第三师范学院是36区最知名的学院，占地面积也很大。

“哈哈哈哈哈哈”

木尧在沙发上幸灾乐祸地打着滚，顾萧呆滞地看着被摆在桌上的一套女装。

学院对学生的管理是很严格的，更何况是女生宿舍，尽管现在是在暑假，楼下的大门口，还是会有值日的宿舍管理员。

等出了幻境，顾萧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他是附近能源与机电大学的学生，和木尧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一直对她抱着某种隐蔽的心思。

一个月前，木尧网购了一个精致的玩偶，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醒来就能发现玩偶出现在床头。就算扔掉，第二天还是会重新出现。

木尧不敢和别人说。只要被发现，自己被木妖缠上了，她肯定会被强制隔离，一辈子都出不来。

木尧和顾萧是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在星际探险中牺牲了。

知道木尧身上发生的事情，顾萧自告奋勇，结果和木尧一起，陷入了木妖的幻境。

忘记说了，为了不被宿管阿姨发现，顾萧是女装进的宿舍。

顾萧又气又好笑，不同于幻境中木尧扮演的母亲，现实的她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杏仁般的眼睛，笑出来的时候，左脸颊还有一只小酒窝。

至于被唤醒之后，木尧为什么不记得他了，估计是木妖残留的影响吧。

“活该！你个死直男，居然在幻境里那么对我！”

木尧在沙发上张牙舞爪地嘲讽着。

就像小猫一样，顾萧想着，无奈地拿起衣服进了洗浴间。

顾萧的形象和幻境里的差不多，换了一身女式运动服，待上一顶假发，看起来，比很多女孩子都要漂亮。

待在床头的玩偶已经变成了一堆碎渣，保险起见，顾萧戴上了手套，把碎渣放进一个塑料袋，密封好，带出了宿舍。

两个学校的距离并不远，看着木尧还没好的鼻子，顾萧没有让她出来，自己回了能源与机电大学。

福利院只会供应到他们十八岁，现在，除了宿舍，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至于学费，大一的已经由联盟出了，顾萧现在在攒下一年他和木尧的学费。

说起来，顾萧之前还调笑了木尧一番，明明身上什么钱都没有，居然能在幻境里大言不惭地说十万星币，他们一年的学费加起来也才一万星币多一点。

将手指放在宿舍门旁的一个凹槽处，滴的一声，门开了。

他们宿舍是四人间，能源与机电大学也是一个重点大学，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独立的卧室和卫浴，只有客厅是公共区域。

现在，其他三人都回了家，如果不是木尧，他现在应该在打工才对。

“滴嘟~小可爱来电话啦~”

顾萧用清水擦了一把脸，手臂上的智能管家突然发出了响声。

小可爱是顾萧对木尧的备注，她个子小小的，只有一米五，在顾萧的眼里，再可爱不过了。

“萧萧，你在幻境里用的除秽散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娇憨的嗓音传来，顾萧的的神色闪过一丝挣扎，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不知道，自己一想它就出来了。”

“哼，骗子，你就唬我吧！”

对面很快就挂断了，留下顾萧呆呆地站在镜子面前。

顾萧觉得木尧最近有些奇怪，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怎样的？对，应该是可爱又温柔，而且还很内敛的。

木尧应该是被木妖的幻境刺激到了吧。

肚子有点饿了，顾萧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营养剂，吃下去之后，似乎好了一些。

没什么味道，但胜在便宜。

镜子里的人，眼睛很亮，碎发上不断往下滴着水。

据说，对着镜子看的越久，里面的自己就越陌生，顾萧觉得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在木尧问出除秽散这个问题的时候，顾萧有一种迫切的，说出一切的欲望，包括莫名出现的那个虚拟面板。

但顾萧忍住了，说出的是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谎言，他为什么会欺骗木尧呢？

等了两天，木尧都没联系他，顾萧知道，木尧生气了，在等他主动道歉。

还是彼此再冷静一下吧，顾萧莫名地不想见到木尧。

“您好，这是您点的慕斯女神。”

夏季的甜品店还是很受欢迎的，特别是顾萧打工的这家店，附近就是一个电影院，客源充足。

抬头，眼前是穿着白色泡泡裙的木尧，化了淡妆的她显得更可爱了。

顾萧呆滞了一瞬，强打起精神，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

“没，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这里打工。”

“你最近都不联系我了，我要一个解释。”

木尧气鼓鼓的，白了他一眼，坐到了里面的位置。

一个漂亮的妹子说着这样的话，惹来旁边的员工羡慕嫉妒的眼神。

顾萧有点神思不属，他总觉得，自己喜欢的木尧不应该是这样的。

“啧啧啧，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可得好好哄啊~”

一连出了好几个差错，店长看不下去了，直接把顾萧赶了出来。

“唐哥，木尧她不是我女朋友。”

“哎，你这小子，这么这么渣呢，没看出来啊，人家小姑娘明显对你有意思。”

真的吗？顾萧有点不确定，记忆力，一直都是他追逐着木尧。

按理来说，顾萧听了这话，应该开心才对，现在，他只觉得膈应，就好像，就好像他应该是个妹子才对。

被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顾萧感觉木妖幻境对他的残留影响太大了。

“木尧，我真的一直待在这家店，你也知道，我现在在攒学费。”

“学费学费，你就知道学费，那我呢？”

突然爆发的哭泣让顾萧有些不知所措。

“演技一点都不好，泪水都是假的。”

正准备拿抽纸的顾萧顿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出现的想法让他有一种情感上的错位感。

“木尧，我这边突然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扔下一句话，顾萧落荒而逃。

身后似乎传来什么话，但顾萧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甜品店那边，已经向店长请了假，反正，他的薪水是日结的，少去几天也没关系。

视野左上角的字迹越变越大了，不过还好，不影响平时的视野。

字迹下方的两个按钮，顾萧有种感觉，在使用了【除秽】之后，它要登上24小时才会重新亮起才对，但是距离他上次使用，还不到一天。

但是这个按钮现在是亮着的，就好像他根本没用过这个功能一样。

原本放在空间里的除秽散和转运丸，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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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萧这两天，屏蔽了木尧的任何信息，专心待在图书馆。

能源与机电大学的图书馆，包罗万象，什么类别的书籍都有，他现在在看一本精神病学。

按照书上说的，他给自己做了测验，除了眼前可以自主控制的这个面板，其他都很正常。

晋升任务后面的数字越大，顾萧就感觉越紧迫，就好像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口。

最近的他，不管吃下去多少东西，还是消除不掉腹中的饥饿感。

试着取出一包除秽散，果然，按钮还是亮着的。

最上方的一行字迹，括号内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5。

总感觉数字变成30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顾萧有些着急。

“第一精神病院”

上方是个装饰了彩灯的牌子，字也是彩色的，这个地方的画风就和它名字一样稀奇。

“您好，付医生”

顾萧坐在一张椅子上，瞄了一眼对面医生胸前的牌子，是精神科的副主任。

“先填一下这张表”

看着被递过来的A4纸，顾萧感觉有些荒诞，这不就是他之前在图书馆看到的菲尔罗德测试题吗？

这个测试虽然很出名，但已经被证明是无效的了，证明人是顾萧，时间就在前天。

有些提不起劲，经历了一轮儿戏班的测试，顾萧最后被恭恭敬敬地扫地出门了，还被谴责浪费医疗资源。

真的好饿啊，吃掉的营养剂就好像空气一样，顾萧看着被他扫荡一空的宿舍，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丝香味，循着气息，顾萧走到了第三师范学院，找到了一个垃圾桶。

被香气诱惑了的顾萧，尚且保存有一丝理智，看了看周围，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是周围并没有人。

待在学校的人不多，垃圾桶只覆盖了浅浅的底部，大概是因为垃圾不多，才没被清理。

诱惑他的是最上面的一个密封的塑料袋，看着很熟悉。

回到宿舍，打开外面的袋子，里面还有一个袋子。

最后拆开了，发现是从木尧宿舍带出来的木偶碎片，在顾萧眼中，闪着油亮的色泽。

强忍着吞下去的举动，顾小小把碎屑倒入一个陶瓷杯，洗了手，处理干净之后，把碎屑吞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没病。

作者有话要说：顾小小：惨啊，居然沦落到去翻垃圾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