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朝臣们又要因为谦让而吵起来,永寿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够了。诸卿为国之心,朕都知道,不过现在不需再向南方诸郡加赋了。太子,你来说说。”
太子拱手道:“儿臣遵命。”把增加员外郎的捐献名额限制,及设立散骑营,只要富户捐粮即可使其子弟获得散骑郎身份的方案叙述了一遍。
众大臣闻言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越王的脸色相当难看,昨晚获悉太子部署后,立即决定先发制人,取代太子获取巨大声望,却没想到太子竟然会跟皇帝一起上朝,难道太子昨夜留宿中宫?难怪今天不光没等到永寿帝夸赞,反而陷入被动局面。要是南方诸郡知道他支持加赋而太子将其减免的话,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贤明形象会立即崩塌,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太子,当即向几个人使了使颜色。
越王党接到主子的指示后,立即出声反对,称此举有卖官嫌疑,有辱朝廷纲纪。
太子立即把沈绉从队尾叫到队前,问他的意见。
沈绉心道:“丫的把我当狗使,叫我来咬人了。”表面上却恭敬地回道:“回陛下、太子殿下、各位大人,散骑营设定的初衷为表彰富家大户忠君爱国之心,并非大魏日常官署之职,也不会影响日常政事的处理,谈何鬻卖?”
“既是表彰,发榜即可,留侍御前何为?”甲臣道。
“这位大人,请恕沈绉得罪。如果让大人捐出两万石粮食,就只是发榜表彰,大人会愿意吗?如果大人愿意,请先捐出两万石粮食。”沈绉道。
“这……”甲臣无语了。
“那也不必留在御前,随便找个闲差就打发了。各地富户不知礼仪,缺少教养,陛下尊贵无比,怎能容忍这些粗鄙之人污了眼睛呢?”乙臣道。
“大人此言有卖官之嫌,请慎言。沈绉请问,大人三代之前都是做什么的?”沈绉问乙臣。
“我郭氏乃太原士族,五世为太原郡守。”乙臣自得道。
“请问郭大人,上溯八百年、一千八百年,祖上是做什么的?还是做官吗?”沈绉问。
“不是。”乙臣感觉不妙。
“这就是了,周公定《礼》,然后天下才知仪。八百年前的郭姓与今天的富户又有什么区别呢?谁又比谁有教养?”
“你……”乙臣恼怒,却无法反驳。
“刚刚听太子殿下所述,散骑郎为陛下近侍,负担着守卫随从之职,这本是禁卫军羽林郎的职责,羽林郎尚无品级,散骑郎却为正七品,堪比翰林编修。因富而贵,若是传出去,不知天下士人作何感想,还会有谁再苦读求取功名?还不如去经商。慕富之风一起,再难抑制,届时士人不思上进,民风败坏,不知要如何收场?”丙臣道。
“大人此言有失偏颇。甘守清贫之所以受人称赞,恰恰是因为人们都做不到,可见求富乃人之常情,有什么错?说句不中听的,在场的诸位大人可有以安贫自守为荣的吗?若是要各位大人捐出半年俸禄,不,哪怕是一季的俸禄,以支援北疆的将士,请问诸位大人可愿意?如果愿意请站到沈绉这边来。”沈绉顿了顿,等了一会儿,见没人站过来,继续道,“看看,官为民表,照这位大人的说法,不光民风败坏,官风也早已败坏,既然都已败坏,何必担心它会更坏?并且大人还搞错了一件事,士人读书求取功名,固然是为国效力,更是为自己谋出路,沈绉只听过有读书人为了致富才参加科举,还没听过有人中途自愿改行从商的。何况一个人是否上进取决于自身,要走的路也是由自己决定的,自己做得不好,把原因怪到别人身上,这怎么行?”
因为沈绉言语威胁众臣捐出俸禄,没有人敢再出言招惹沈绉,越王只得亲自上阵:“沈驸马说得不错,可父皇身系万钧重担,安危关乎国体,富户中多是纨绔子弟,让他们来守卫父皇的安全,怎不叫人忧心。”
沈绉揖道:“越王爷不必担心,散骑郎的选拔会严格把关,体质强弱、品行优劣、文采高低、应对是否迅速等方面都要进行筛选,选定后也不是直接履职,而是交由禁卫军教头加以训练,一年后考核,合格后授散骑郎,赐予品级,留侍御旁,以示恩宠,若是做满三年,且表现良好,陛下自会酌情拔擢。如果训练期间有人忍受不了而自行退出,可以选择另授他职,或是归还还一半捐粮,只是捐粮两年后才能分批返还。”
永寿帝见是时候了,道:“既然都没有意见,朕命太子总揽捐粮事宜,驸马沈绉为散骑常侍,秩比正五品,统领散骑郎。着翰林院即刻拟旨,宣谕天下。”
“儿臣遵旨。”太子跪下谢恩。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绉也跪下谢恩,他原来只是想带头捐个散骑郎作示范,没想到永寿帝竟直接任命他作散骑郎的首领,顿时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朝臣们在同沈绉辩论时隐约觉得沈绉才是幕后推手,永寿帝一下旨,便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