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会,在敏敏心中,天下大业才是首要,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镜中月水中花。”
王保保长舒一口气,“妹妹能这么想,哥哥便放心了。”
赵敏呵笑出声,“哥哥放心,敏敏不会被情爱蒙蔽双眼,断不会再错付终身!”
兄妹俩又谈了一些朝廷内的形势,王保保起身告辞,临别又瞧了一眼珠帘,望眼欲穿,“妹妹,套出秘密后……”
“那时再议。”
王保保顿时喜上眉梢,抚掌而笑,“哈哈,好,到时再议,妹妹,哥哥先行一步去处理公务了。”
婢女与王保保错身而过,婢女向王保保行礼,端着汤药进房,“郡主,这是按吩咐煎的药。”
“放着吧,我自己来。”赵敏下榻,挥退了婢女。
黑褐色的中药,倒映出赵敏挣扎的表情,周芷若,周芷若,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是该爱,还是该恨?刺鼻的药味,赵敏唤来小婢又备了些蜜饯。
穿过珠帘,越过屏风,手指在幔帐上徘徊,心下一横,掀开那层阻隔物,印入眼帘的是周芷若面无表情的脸,和失神的双目。
她醒了。想她醒来又不愿她醒来,若不醒来,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诉说那些痴缠的过往,若醒来,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赵敏端药的手一颤,药碗险些脱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你醒了?既然醒了,喝药。”
赵敏忐忑,她是何时醒的?与大哥的谈话她听去了多少?
周芷若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轻轻一动,似是后知后觉,慢慢的头也偏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赵敏,逼得赵敏心底的懦弱无所遁形,她黑白分明的瞳仁动了动,笑得一点也不开心,声音嘶哑得让人心痛,“敏敏,我真的,不是故意。”
“甚么故意不故意的,起来喝药。”赵敏靠床头坐下,扶着周芷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明明盖了三条被褥,形销骨立的身体还是冰得吓人,舀了一勺药吹凉递到周芷若唇边,周芷若怔住,她犹记得赵敏第一次喂她吃饭笨手笨脚的样子,伊人依旧,时光不再,赵敏见周芷若不愿张嘴,微恼,“周姊姊,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一个喂一个喝,气氛惊得骇人,两人心头都藏着一头野兽,随时会咬人,汤药见底,赵敏将一包蜜饯塞到周芷若手里,道:“吃了罢,药苦。”
“敏敏,倚天剑和屠龙刀呢?”药苦,也比不过心里的苦,是不是终究背道而驰了?
“怎么?不愿意敷衍我了?我就说周姊姊怎么会愿意放弃明教教主夫人的身份回来找我,还替我挡暗器,原来是急着拿回你处心积虑偷来的东西。”
赵敏的言语像无形的刀剑将周芷若伤得体无完肤,每寸肌肤都透出隐隐的痛意,赵敏把瓷碗摔在地上,碎裂了一地,她霍地起身,取下墙上那幅她亲手绘下的周芷若,丢在周芷若面前,又在那看似平整的墙壁上摸出一个暗格,拿出黑色的包袱,亦丢到周芷若面前,转身,泪流满面,“带着你的刀剑滚啊?还有那幅画,也带走。”
“赵敏。”她唤她。赵敏没有回头,轻轻抬起头睁大眼睛,她是骄傲的邵敏郡主。
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翻转过来,沉溺在悲伤情绪的赵敏并没有太多的力气反抗,周芷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得赵敏一个踉跄倒在身后的床上,她伏在赵敏身上,全身如同虚脱一般,赵敏还未回神,周芷若毫无血色的唇已经压了上来,辗转缠绵,贝齿被撬开,萦绕在舌尖的是苦涩的药味,赵敏心如鹿撞,情人间甜蜜的举动却让她不禁多出几分心疼。
黑色的包袱被抖开,露出断为两截的倚天剑和屠龙刀,周芷若执起赵敏的手,亲吻她手背上她亲口制造的咬痕,眼泪滴落在赵敏刚被吻过的唇上,“赵敏,我且问你,天下与我,你要哪个?”
“不可以都要么?”赵敏另一只手抚上周芷若的脸,被她躲开,赵敏显得焦躁不安,“我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冲突!你不属于明教,你不需要与朝廷作对,我们……”
“蒙汉不两立。”周芷若缓缓从赵敏身上退离,“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践踏汉人,你的丰功伟业将是踩着无数同胞的尸体建立的,你不是想知道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么?屠龙刀里碰巧藏着你一统天下的秘密……”包袱被卷起落在周芷若身上,她不断后退,赵敏伸出手臂想拥抱她,可惜距离在拉远,“我不曾后悔爱过你,这样的刻骨铭心,不会有第二次,可是我很小心眼,我想做你心里最重要的,不管是人,还是事……”
“芷若……”
冷香犹在,眼前却空无一人。周芷若穿梭在无人的巷子里,不顾撕裂的伤口,心痛。蒙汉不两立,可笑的借口,她只是恐惧,以天下为先的赵敏,会不会终有一天为了天下牺牲她,那漫不经心的“那时再议”,四个字,伤得她遍体鳞伤,在天下之后,你的家人是否也比我重要?
藏好刀剑,周芷若吩咐小二替她买了衣物和一些金疮药,准备休整几日返回峨眉。下楼寻小二哥买些路上必要的干粮时,只听一声“芷若”,一道挺拔的身影已至面前,将她纳入怀中,“芷若,你让我好找!”
却是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