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耶斯晃晃手腕,平静地说:“你犯了一个错误。你去掏手铐的时候没有扶稳枪,嫌犯会趁这个空档来攻击你,到时候躺在地上的可是你的尸体了。”
“我们已经包围他了,他不可能再——”
“你永远也不知道人在绝路会做出什么事情,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莱耶斯厉声打断他,“我真怀疑你警校没毕业就出来当半吊子警察了。”
莫里森做了三次深呼吸才没有丢掉形象破口大骂,负责取证的警察都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摊上这样一个搭档完全是莫里森意料之外的事,他还记得温斯顿找他谈话时几番嘱咐这个调来的警探是个厉害的人物,“和你不相上下”,这是温斯顿的原话,但莱耶斯现在每天像他的上级一样对他指手画脚,骂骂咧咧,实在让他很是恼火。
他们合作的第一个任务就这样结束了。那个晚上办公室里例行举行小型庆祝派对,顺便给实习警员哈哪过21岁生日,莱耶斯没有来。
“他是不是压根就不想看见我?”莫里森问麦克雷。
“没有,”麦克雷神色古怪地说,“他只是不喜欢热闹罢了。别胡思乱想。”
哈娜在其他同事的包围下大笑着切下了生日蛋糕。一片欢声笑语之余,莫里森躲在角落的座位里喝闷酒——只有他自己的搭档没有来。他好久没被这样的沮丧感困扰了,自己总是尽心尽力地在工作,虽然年轻了点儿,但精力十足,连局长都对他赞赏有加,表彰无数,可这个调来的加布里尔·莱耶斯偏偏看他不顺眼,无论他怎样努力,在他眼里全都是没用的废物。他们争吵也愈来愈频,关于整理物证的方式、行动小组的安排、是书面报告的总概,甚至是出任务时谁来开车的问题——
“快点,还等你开车呢。”莱耶斯一边戴好毛线帽一边催促着。
“我上周打球摔伤了腿,”莫里森大声说,“你就不能开一次车吗?”
“不能。”莱耶斯吼回来,把钥匙抛在他脸上。
事实上,莫里森发现莱耶斯并不是不喜欢开车,他只是更喜欢让莫里森开车而已,还可以装模作样地批评他车技,说他是在乡下开拖拉机开惯了。除了头两次莫里森被气个半死后,他现在也渐渐习惯了。
多亏有麦克雷,他经常嬉皮笑脸地过来打圆场,某种程度上莫里森还是有些感激他。关于莱耶斯和麦克雷的关系也只是从年轻牛仔那里听到只言片语,想跟莱耶斯聊聊他的过去这简直比坐火箭上月球还难。麦克雷作为实习警员踏入警署第一天便是莱耶斯带的,没少对他苛刻责骂,后来因为一次大规模人员调动师徒二人不得不分开。麦克雷虽然一直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谈起莱耶斯时也有几分敬畏。几天过去,莫里森没法把莱耶斯分到某个类别去,好警察、还是坏警察,他更像是一个矛盾体,对他粗鲁言行生气的时候也不得不因他的能力产生尊敬。
他只是有点欠揍罢了。
经过一上午漫长的蹲点监视后,莫里森只想赶紧回到警署享受空调和一顿饱餐。他去了食堂吃午饭,看到莱耶斯正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眼前放着没怎么动的餐盘,自己则在低头看一本手册书。莫里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做到了他的对面。
“上午过得怎么样?”莫里森想随便扯点儿话题。
“无聊。”莱耶斯头也没抬。莫里森这才发现他看的是警署的宣传小册子。
“上次申请调查的指纹结果出来了吗?”
“没有。”
“证物组来过了吗?”
“来过了。”
“结果呢?”
“还没出。”
莱耶斯依旧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把小册子翻得哗哗直响。莫里森终于忍不住了:“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啪”地一声,莱耶斯把册子拍在桌子上,露出一张彩色夹页——莫里森身着板正的警察制服,手捧警帽,目光坚定看向镜头。他还记得那天造型助理在最后一刻举着刷子往他脸上乱搞,努力地“让脸显得不那么白而影响摄影”。莫里森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莱耶斯会把这一页打开给他看。
“上边要给警署拍海报,被逼着去拍了。结果没想到宣传手册里也非要放上这张,我并不……”
“我当然知道,”莱耶斯冷笑了一声,“早就觉得你眼熟了,也许街区路口的广告牌上也挂着你的巨幅照片呢。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警局把你从模特学校挖出来专门拍广告的吗?”
莫里森觉得一股怒火沿着他的脊背窜到全身上下,他握紧了叉子。“我以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直接被分配到这里当探员。”
“留你在这里只是因为你养眼吧,”莱耶斯挖苦道,“振作士气。军队里不是也这样吗,留下那些好皮囊的人——”
他没能说完话,因为莫里森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餐盘带着没吃完的食物被推掉了地,哐当一声,这下整个食堂的人都向他们望来。
“请你尊重我,莱耶斯探员。”莫里森咬牙切齿地说,他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用叉子一把捅在深皮肤人的颈动脉上。莱耶斯愣了一秒,然后他用拇指蹭掉鼻血,反而露出一个令人恼怒的微笑:
“小猫挺野。”
他成功收获了来自莫里森的第二拳。
※
“警徽,”温斯顿摊开手掌,莫里森瘪了瘪嘴,从胸口上摘下徽章递过去,“还有,枪。”
“警长,我……”
“公共场合对同事动手——还是你的搭档!你就这么想这样在你完美的履历上添上这样一笔?”他还从未见过温斯顿这样严厉过,“停职一天都算轻的了,好在你以前表现不错,这只是给你个警告。枪!”
莫里森只得把配枪也掏出来。“抱歉,我本意并不想这样。”他抿紧嘴唇,“但是为什么只有我受惩罚呢?”
“显而易见,只有你动拳头了。”温斯顿没好气地说,“关于你和加布里尔,我对你们现在的状态并不满意。我安排你们做搭档不是为了看你俩每天打个头破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