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个桥洞下住着多少不同肤色的人吗?大概70多个,他们所有人的共同点就是不信任金发碧眼的白种警察。还有,你知道自己的样子吗?你他妈就像个刚从警校毕业的菜鸟,看起来什么都不懂。”
“我二十七岁了。”
“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他们只凭第一眼来决定你是不是可以被那帮混蛋信任。你明白吗?”
莫里森叹了口气,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这回轮到莱耶斯瞪着眼睛瞅他了:
“你上哪?”
“和你一起去。”
“不行,”莱耶斯厉声说,“你待在这儿。”
“为什么?”莫里森拉上车闸,拔下钥匙,“我们是搭档,任务要一起完成。”
“我命令你呆在这儿——”
“你不是我的上级,不能命令我,”莫里森固执地说,“而且我也应该参与一些这种事,不是吗?”
他叉着腰站在警车面前,莱耶斯只好做出让步,他点点头,叮嘱他一会什么也不要说。两个人一同向人群方向走去,几个路人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走来,谨慎地起身、让开,有一些跑掉了,还剩下三两个人留在原地抽烟。
这里很不好闻,不同于乡下泥土地或是圈养地的味道,而是一种可以闻到的腐败、黑暗的气味。莫里森吸了吸鼻子,余光看见莱耶斯镇定地迈着大步走在旁边。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用一种像是在聊天气一样的轻松口吻问:“比利呢?”
“这里没有什么比利。”一个蓄着脏兮兮的白胡子老人回答。莱耶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你他妈骗鬼呢,托马斯,赶紧把比利叫来。”
叫托马斯的老头把目光挪到莫里森身上,用让他不太舒服地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带了个条子来。”
“这是我搭档,”莱耶斯说,“我好歹也有份正经工作,有个同事没什么奇怪的。他不知道我们的‘那些事’,我只想从比利那里搞点东西然后就离开这里。”
“‘那些事’?”莫里森嘟囔着。
托马斯伸出一只手,手掌上满是泥土和污垢。莱耶斯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
“就这点儿?”
“我找的是比利,又不是你。”莱耶斯怒气冲冲,”不想要就拿回来。“
老头儿思索了一下,还是把钱塞进了兜。”比利两天没出现了,“他说,”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周二,他跟着那群人上了车。”
“你确定。”
“用美元起誓。”
莱耶斯点了点头,又环视了一圈潮乎乎的桥洞,目光从每个流浪汉脸上扫过。“我们走吧,”他对莫里森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迈大步离开。
“比利是谁?‘那群人’是谁?他怎么了?”莫里森紧跟在他身后。
“比利是我的线人之一,他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几个月前参与了当地的走私活动,后来被那些奸商骗得分文不剩,被搜捕队抓到自愿提供线索做交易。“莱耶斯飞快地说,”但是最近走私贩愈来愈猖狂,我估计他也被人盯上了。“
“他们抓走比利说明已经得知他与警察的交易,抓走警察的线人相当于向我们挑衅。”
“没错,”莱耶斯拽开车门,“我们得快点行动。我知道一个地方。”
“行动组呢?”
“我去申请增援,但别指望他比我们先到。”
莫里森从来没把油门踩的这么狠过。他呼啸地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区,喇叭摁得滴滴响。莱耶斯边用通讯器向总局寻求后援小队,边指挥方向。十几分钟后,他们从小路下道抵达一个空旷的工厂,只有稀疏几辆车飞驰在几十米开外的一条公路上,没人往这里多看一眼。
“这是哪儿?”
莱耶斯没回答他的话:“你的子弹带够了吗?”
当然。不过莫里森知道他并不是真正在怀疑他没有带好装备,而是提醒他这次任务不是儿戏。烈日当头,烤得莫里森的后颈火烧火燎。他摘掉警帽,嫌它碍事。莱耶斯脱去了外套,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地方?”莫里森抬头望着那栋废弃工厂。
“比利和我提起过,他说纽约的走私据点都在这儿,而且有一个惩罚房间。如果他们抓了谁来,都会拖到这里禁闭。不过我还从没来过这里。”莱耶斯弯身在座位下面又摸索了一番,然后又神奇地掏出两匣子弹,把其中一匣扔进莫里森怀里,另一匣放入自己的枪套,“小心点,别死了。”
他们从一扇虚掩的后门瞧瞧摸了进去,竭力放轻脚步。莱耶斯走在前面,举着枪的双臂稳如泰山;莫里森秉着呼吸紧跟在后,负责注意他们的后背。他能听见有人在说话,但是很难分辨出准确的方位,那些声音通过墙壁、管道,环绕在他们四周。莱耶斯在一个愈发阴暗的走廊摁亮了手电,莫里森顺着光亮望去,那里有一扇紧闭的铁门。
“这是通往禁闭室的门吗?”
“我不清楚。”
莱耶斯把手指扣在贴门上,敲击了两下。一阵静谧,接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扑上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