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找了一遍,并未发觉墙壁上有明显死因为jiān杀的照片。
这又是什么原因?
正当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个问题,费渡听到了不属于他自己、也不属于他大脑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捉迷藏的孩子小心翼翼给出的提示。
“过来。”
费渡抬头望去,凛冽的视线成功得以在楼梯顶端与黑影触碰。他看不清向晗的脸,但并不妨碍他提高音量,以呵斥而严肃的口吻道:“向晗。”
向晗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般歪过头,他们对峙半晌,空气安静得如同坟墓。过一会,费渡缓慢地抬起腿、向上走了一阶。
顶楼的向晗还是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而费渡以缓慢的速度向上摸去,事实上他还是不太确定眼前的向晗究竟是什么,只是问:“骆闻舟呢?”
哪知向晗的身影竟突然抖动起来——这么说也许不准确,费渡明显辨别他只有肩膀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分明是在发笑。
笑了一会儿,他朝向上摸了些许距离的费渡摊开苍白的手,一字一顿道:“在我这里呀。”
费渡浑身一凉,如同掉入寒潭之中。向晗并未多待,抛下这句意义不明的回答便匆匆离去,狭窄的盘旋楼道内只能听到他脚步频繁的声音。
待费渡到达楼梯尽头时,向晗早已失去踪迹。费渡轻轻换着气,将手电在顶层绕了一圈,随后注意到方才向晗所处的地表存在什么白到晃眼的东西。
他走过去,发现是第二张便签。
这次仅仅以稚嫩却认真的笔迹写了三个字:我不敢。
费渡别无他法,还是将这张便签保存下来。他本想退回到楼梯那儿看看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信息,但面前接踵而至的事物明显夺取了他的注意力。
他往前走,路过几个紧闭的小格窗户,借着窗外淋漓的月光壮胆。事实上他本是不怕的,作为唯物主义者的费渡自然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处于梦里,即便这听起来并非实诚的科学,但那鬼影的确是某个人潜意识的投射罢了。
但并不代表他毫无畏惧。
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人对黑暗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
他走上前,沿着圆形的走廊走向未知,然后在遇到的第二扇木门前停下脚步,侧过身。
眼前一道红漆木门的把手上挂着冰冷生锈的密码锁,从他现在的角度,左右恰好有另外两扇门——这便是骆闻舟方才同他说的位置了,只不过向晗与骆闻舟都不在此处。
费渡朝门的方向凑近些许,弯下腰来观察那道密码锁。那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六位手拨密码锁了,锁身金色的漆褪去不少,露出内部黑洞洞的颜色。
费渡尝试着将脑海中第一闪过的六位数输入其中,毫无意外,没有丝毫反应。他亦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门内只有静悄悄的死寂。
忽然间,右侧不远处又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谁?”他问。
如此快速高调的脚步一听便知不会是骆闻舟。费渡信步向那方向走去,还未到达便被第三扇门吸引了一半以上的注意力。
这扇门同第一扇看起来没有差别,甚至还贴着一模一样的封条——若不是多了一张便签,向来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费渡走过去、在与自己实现齐平的地方阅读完第三张便签。
■■的日记:
人所畏惧的东西,即使当前看不见摸不着,也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反馈出来。
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事物破开层层伪装,轻而易举攥紧了费渡最深层的恐惧。此时此刻的他稍微可以理解为何骆闻舟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因为当下的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来不及细想,因为在他无法遏制的急促的呼吸重,门内关押的东西显然已经进入暴动,来回低吼着,像是要冲破屏障。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被降维一般陷入缓慢的时间中,费渡尽量控制着额头上冷汗的密度,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难得在毫无犹豫的情况下遵循了躲避危险的本能,猛然抬起僵硬的腿,向安全的方向奔赴。
他来不及细想。
为什么第三张便签上的字迹清爽工整,点、横、撇捺皆自带一股独特的韵味——正是他所无比熟知的,自己的笔迹。
紧接着,费渡听见左右两扇木门被从内侧打开的声音。
费渡喘着粗气,向后瞄了一眼,那两个鬼影还是紧跟着他,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
被鬼追是一种什么感受?他的脑海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问题,想着现在也算是有答题的资本了。身后两团脸色惨白、眼白凸出、血迹斑斑、漂浮在虚妄之中的不明生物,费渡愿意将他们统称为“鬼”。
剧烈的奔跑稍稍在肾上腺素激增的情况下赢回了他的一丝理智。可他被迫陷入灯塔内部圆形长廊的循环,到不了尽头的走廊简直要将他体力消耗殆尽。
而现在,费渡已经不下十次经过那三扇门——多谢鬼打墙,他苦中作乐,此刻已然明晰了灯塔顶层的架构。假设将灯塔顶层从中剖为对称的两部分,三扇间隔不远的木门处于一边,另一边便孤独地只建一个房间。或许那唯一的房间占据了三倍普通房间的面积,只要能打开它,起码当前就得救了。
他刚这么想着,忽然,他期待的事情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发生了。
费渡飞速梭入其中,不忘反手锁上房门。他的心脏仍旧因处深层恐惧而剧烈跳动,全身冷汗也不停冒出。费渡很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他将后背紧贴在门上,甚至快撑不住全身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