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还不舒服吗?”
“嗯?啊、是呢……有点感冒,我去开了药。”
他提起了手里的一个袋子,里面看起来确实是药剂。他又叹了口气,没辙地苦笑:
“你就只是为了确定我的病情特意过来的吗?……真是的,要是leader也感冒了,我要如何跟大家交代呢。”
进来吧。他拉起他的手走向公寓大门。不擦干不行啊。
明智的住所是一间单身公寓,狭小的厅,再走进里面就是卧室。里面只有必要的家具,整洁却缺乏情调。他将一条毛巾抛到丹羽头上,嘴里念着也太不小心了还真不像你啊,一边为他擦着那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卷毛。明亮的灯光下,少年的侧颜线条干净美好,常常听见学校里的女生讨论这个人气学长,称之为“一见他笑就感觉心都化了”。这与他总是柔软待人脱不了干系。看似没有棱角的温和,但换个角度想,那不过是保持距离的代名词罢了。
但他就比周围的人,想更进一步地接近他的心。
“不吃药吗?”他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头顶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说的也是,那我先……”
明智冲他软软地笑了笑,走开去倒水吃药。丹羽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种冲动,而那种冲动也让他心思清明,于是他不假思索地站起来,走近对方,从背后轻轻抱住了那个稍显瘦削的身躯。
和之前他握住他的手一样,那副身躯猛地一震,接着所有的动作都凝滞了。他埋在对方肩窝,自然也能听见明智有些颤抖的声线,正在硬挤出一丝笑意。
“那个……丹羽君?”
“连名字都不叫了吗,吾郎。”
有些恶质地吐出这个名字,并不意外他连手里的水杯都差点摔掉。丹羽伸手将明智手里岌岌可危的杯子放下来,然后顺势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逼仄的空间里几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丹羽能感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低声说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想要更接近你的内心,这种冲动,我会证明给你看。
明智没有说话,不如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丹羽放开他,却只是让他转了个身近距离面对自己,他的表情染上了前所未有的胆怯和慌乱。
“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事瞒着你了。”丹羽说,明智震惊地看着他,笑容终于从他脸上消失了,琥珀般剔透的眼里某种严丝密缝的东西在一点点碎裂。
“……你专门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很重要。”
“你就没想过我拒绝的可能性?”
“想过,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狡猾。明智垂着眼说了一句。你是早就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才这么说的吗?
丹羽不解其意,而比他大一年的前辈,忽然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手绕上了他的脖子,干脆地吻了上去。分开之时,神色复杂的明智摘掉了他的眼镜。一张茫然的面庞。明明长得一脸纯良,又为了什么会成为夜色中的魅影呢。
“本来,我打算隐瞒到底的……因为朔夜是我重要的人。”
“既然重要,难道不是应该说出口吗?”
“所以说我为什么羡慕你。”明智他柔声道,“朔夜,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对我来说,重要的东西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没有说下去,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丹羽又怎能不懂。那或许是明智唯一透露自己脆弱的时刻,他看穿这个人眼里的孤独,想要为此做些什么,但未能启齿便又被全数堵住。
雨水和咖啡的气息,静默地缠绕在一起。后来回想起来,那大概是明智不愿再透露关于自己的事情,处心积虑的缓兵之计。也许并不全是。因为他在被推在床上逐渐迈向高潮、望着自己的眼神,除了欢愉,就只有无尽的叹惋。
太晚了。他似乎听见这句叹息轻飘飘地落在耳边,又宛如碎片溶入了夜色。
彼时丹羽沉浸在短暂的麻痹之中,尚不得知自己的败局早已注定,而这是推他走向破灭的最后一个条件。
他选择相信他,迎来了置他于死地的爱情。
其实早就发现那个人是有所保留了。
可是并不愿去往那方面去想,所以把所有的疑问都压在了心底。
他选择相信他,然而并没有得到对等的回报。
所以当他从新岛的宫殿里脱出时被捕,被公安的人打晕用了自白剂,真正的新岛冴坐在面前审讯自己,问到明智时却认定了他是同伴而没有说出口,最后处置他的人拿着并非拙劣的模制品而是冷冰冰的真枪顶着他的额头——也就是他先前没能供出来、前几日还在和他亲吻的那个人,他比起震惊,更多的是失望。
穿着秀尽校服的明智吾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猎物,早已不复那一晚的温存。眼前曾经为他泡过咖啡,做过咖喱,与他缠绵过的黑发少年纵然遍体鳞伤,却没有失去往日的镇定。他目睹他的成长,并为此而嫉妒。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吃惊呢。”明智仿佛只是谈论天气一般说道。
“我多少也察觉到了,你的行动有不自然的地方。你有几次没参加探索,是为了执行你‘真正的委托’吧。”通常也是在那些行动之后,会有废人化的事件出现。丹羽盯着他推断道,“就连那天你假装感冒也是。追溯到更久之前,在我们相遇之前,你就一直在做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