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为感慨地看了他一会儿,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牟云笙。”出于敏感和直觉,他忍不住又瞟了旁边那个人一眼。
只听学长笑着说,“原来你就是牟云笙,听说过你的名字。这是张志敏。”他介绍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这让他忙碌起来,从书状的书写到等待赛题疑义的修改,再到初赛正式开始,牟云笙都得跟整个团队待在一起。
单钰博给他打过几回电话,他几乎都是无暇接听,再打给他时,偶尔听到背景是喧闹夜场的欢叫声,连对方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也觉得没什么好说,就挂断了电话。至于他给他发的消息,也跟系统消息混在一起,有时候被牟云笙直接设定为已读,就屏蔽了过去。
在准备比赛的这段时间,牟云笙证实了一件事情,就是那个叫做张志敏的学长的确是GAY.虽说他并没有招摇地出柜,不过牟云笙加入团队不久就听说了他的传言,甚至还顺便听说了他的男朋友。真正确认是在某个晚上,正打算去咖啡店里刷夜的牟云笙去买烟,看到张志敏和他那娇小玲珑的男朋友从图书馆勾肩搭背走出来。
他男朋友牟云笙认识,纤细的奶油小生,才上大一,招蜂引蝶的类型。牟云笙这人不太会去记人,不过这个小孩儿他倒是印象深刻——刚开学那会儿迎接新生,他在招待处一下子拦住了正在骑车的牟云笙,要不是他一个急刹车,他就要在开学第一天演一出螳臂当车。小孩儿抓着他的车把,可怜巴巴地大眼睛望着他,问他宿舍楼怎么走。
牟云笙没搭理他,让他去问负责招待的志愿者,不想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自己,还缠了他一段时间。过了小半个月总算消停下来,人也像人间蒸发似的没了,只是偶尔听宿舍里的人说大一有个十七岁的小男生满世界转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被人操。牟云笙倒是奇怪,既然满世界的转悠,怎么自己没再见找。
这回见着,就是在别人怀里了。
要不是亲眼看到,牟云笙还以为张志敏是零。虽然外表看起来并不娇弱,肤色健康得好像海滩的冲浪男孩,不过他日子过得比牟云笙要细致很多。参赛队伍里抽烟的不止是牟云笙一个,有时候女生没来,几个男生在吸烟区集体抽烟,张志敏一进来就厌恶地挥掉灰白色的烟雾。
他的衣着总是干净而体面,天气再热脸上也看不到汗和油——总会被他及时地用纸巾擦掉,喝不了什么酒,燕京喝不了三瓶就趴在桌上胡言乱语。牟云笙猜想他肯定也不去夜店,真是个无趣的人。
那个小孩儿,张志敏的小男友,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竞赛初赛还没有开始,他就被小男友甩了,一起辩论的时候因为无精打采被领队说了一顿,出门还倒霉地碰到了小孩儿跟新交的男朋友大摇大摆地下楼,顿时脸黑得跟炭似的。
不过圈子就是这样,玩玩就好,牟云笙见怪不怪,听到别人对张志敏窃窃私语,也不放在心上。可他们说归说,不知怎么的,竟然带上了他。学长还好奇地问,“牟云笙,听说你有个很帅的男朋友啊,怎么一直没见到?”
牟云笙停下正在修改书状的手,从笔记本后面抬起眼睛,看看其他面色各异的同伴,怪道,“我哪里来的男朋友?”
张志敏不知道怎么的,从被小孩儿甩了以后就不太待见牟云笙,听到他这么说,脸上表情更是诡异。在牟云笙眼中,张志敏一直都看他不顺眼,对他的生活习惯和为人处世嗤之以鼻,所以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也不十分在意。
后来牟云笙才听说,原来那小朋友竟然在被插得要射的时候,喊出了他的名字。尽管是听说,牟云笙还是觉得不寒而栗,怪恶心的。
“牟云笙,你去哪儿啊?”小孩儿颇为兴奋地看着他问。
牟云笙一边腿落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同学,这大街上你突然冲出来拦车,合适吗?”
他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关系?你骑的又不是摩托车,你又不是韩国人。”
牟云笙翻了个白眼,扭开车头,不耐烦地说,“松手,我赶时间。”
“你去哪里嘛。”他不放弃地问,“中关村?国图?”
他用力把车子往后一扯,总算挣开了他的手,“国博。”
“从这里?!”他叫起来。
别说多一句实话,牟云笙就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小朋友说。他皱着眉头,催促道,“让开让开,我跟人约了吃饭。小孩子不好好待在学校里学习,成天出来勾男人。想玩找你男朋友去,耽误事儿。”
说着不由这小学弟分说,他起身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秋日如果没有雾霾,风尽管有些大,可天空却是湛蓝的。牟云笙迎着风骑了六七公里,额头和颈子上都渗出了汗,手臂上也出现了被太阳晒红的痕迹。他一路把车骑进了单钰博的学校,到系馆外等他,正好看到有人在楼下的台阶上拍婚纱照,便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儿。
他把表带和手腕上的汗都擦掉,重新戴好手表,接到单钰博的电话问他在哪里。
“理科楼外面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单钰博愣住,片刻,无奈道,“我在明理楼下面等了你十五分钟了。”
牟云笙懵住,“你到哪里干什么?”
“我刚下课啊。”他哭笑不得,在两厢沉默良久后,不太确定地问,“你不会不知道我转系的事吧?我给你发过消息,也在电话里提过的。”
他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一瞬间全是空白的。“什么?”满是汗的手牢牢攥着手机,牟云笙看到拍完婚纱照的新婚夫妇与摄影师和助理一起从自己面前经过,看起来是说不出的般配,“你在胡闹什么啊。”
第6章
那顿晚餐他们从食堂人最多的时候吃到了阿姨开始擦桌子熄灯的时候,点的麻辣香锅里还剩下大半盘菜,牟云笙没什么胃口,就连米饭也是一颗一颗夹起来吃。
单钰博好几次想要说话,可抬头看到他始终埋着脸,又开不了口。
终于等到拿着抹布的阿姨已经走到了他们旁边擦桌子,还往他们这里看了好几遍,单钰博按耐不住说,“吃不下就别吃了,喝点酸奶。”他说着,把已经插了吸管的酸奶袋子靠到了牟云笙的碗边。
牟云笙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抬头问,“叔叔阿姨知道吗?你转系。”
单钰博点头,“当然啊。”
他顿时哑口无言,筷子在米饭上面捅了好几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