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可能都睡觉了。”喻文州从浴室里走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别想太多,不困?还不睡?”
“礼物呢——”黄少天凑过来,抢过大毛巾给喻文州擦头发,“别想赖过去啊,你上次生日我还送了礼物呢,好吧,虽然只是一张CD但是礼轻情意重啊,可能还没有你买的慕斯蛋糕贵但是起码也是一番心意啊,你不要以为你拿个更大的慕斯蛋糕就可以糊弄我了——”
“你也知道还没有我的蛋糕贵。”喻文州扭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黄少天:“……”
“怎么办,”喻文州微笑摊手,“我没有准备礼物。”
“骗子!”黄少天拿着大毛巾一通乱揉喻文州的头发,停下的时候都快给揉成鸟窝了,喻文州也不气,走到卫生间拿着吹风机吹干了再回来,发型又恢复了。
“头可断……”黄少天挥舞着毛巾,“发型不可乱?”
喻文州说是没有礼物,可是又怎么会真的没有,黄少天折腾够了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喻文州拿着一张设计图在他眼前晃。
“Ewig系列的主打。”喻文州笑得眼睛弯起来,嘴角划开同样的弧度,“少天,生日快乐。”
凌晨两点,正是张佳乐文思如泉涌的好时刻。作家大概都有点怪癖,比如说张佳乐这和猫头鹰一样的作息习惯,非得要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下笔如有神,他洗完了澡披着个浴巾坐在电脑前,先是做了一个“一休”的姿势沉思,深思好了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剧情进展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对于作者来说,有的时候人物和剧情的走势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他觉得自己写着写着,文里的人物有了自己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剧情都不受作者控制了。
这有的时候也和感情差不多。有的感情是可以自控的,有些又不能,人啊,着实是奇怪。
手机响了第三遍的张佳乐才扭过头接起来,夏天的时候哪怕开着空调也是很热的,手心打字打的都是汗,湿淋淋的,第一遍拿手机差点没接住,张佳乐双手捧着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楼冠宁,就知道估计是孙哲平又要来他家强行占据床铺不肯走了。
“喂!”张佳乐双手捧着手机,歪着头接电话,“小楼?”
“张佳乐——”楼冠宁的声音很沉稳,但是敏锐如张佳乐还是一下子就听到了他的慌乱。
“怎么了,别急,说。”张佳乐笑了,“孙哲平又喝多了啊?”
孙哲平一般喝多了都会被楼冠宁扔进张佳乐家,然后他自己落荒而逃,不过孙哲平自从开始拍徐颜导演的新电影《长生》之后就没那么多时间了,也不经常醉酒了,搞得张佳乐居然有点期待。
要是他过来的话,厨房里还有做一锅醒酒汤的材料,一定要让他喝完一大锅,一滴不剩,新洗的床单可以换上了,
“不是。”楼冠宁说,“张佳乐,孙哲平受伤了。”
张佳乐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又是谁打来电话,他心烦意乱地直接给按掉了,他呆坐在原地好半天,才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楼冠宁给的医院地址很详细,张佳乐看了半天发现自己是知道这个地方的,想自己开车过去,上车在驾驶位子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连车都不会开了,又跳下来跑到大街上去拦出租车。
张佳乐其实是一个很俗的作者,他的特长就是写狗血言情,狗血起来那是一盆一盆地洒,拦都拦不住,很多读者评价他的剧情雷之又雷,玄之又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比他还雷的那是大有人在,老天爷在制造雷点这方面绝不输给他。
到了医院看到了很多人,张佳乐远远地看着,觉得以自己的小身板是打死也挤不进去了。他貌似看到了《长生》的导演和很多剧组人员,还有就是个不怒自威的老头——准确来说是个他应该叫叔叔模样的人,如果他没看错,大概是孙哲平的爸爸。
楼冠宁的电话打不通,孙哲平的电话直接关机,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守口如瓶谁也不说,而张佳乐只是在外围蹉跎了一会儿,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给冲到了更外围,张佳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记者一起挤在这么拥挤的地方,所有人的面孔上没有担忧也没有悲伤,只有兴奋,那股兴奋的目光在眼神里跳跃着,一团团好奇、激动的火苗几乎快把张佳乐闪瞎了。
记者和摄影师大多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一个劲儿向里面挤,沙丁鱼罐头不过如此,张佳乐仓皇地靠着医院的玻璃,觉得自己都快被挤了出去,没有人认识他,或者认识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兴趣采访他,他是什么人,孙哲平又是什么人,二者相较,谁更有新闻价值,瞎子都知道。
医院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说话,有的在质问拦着不许进去的孙家的保镖,有的在讨论孙哲平的病情,其实张佳乐都不知道孙哲平到底怎么了,楼冠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非常匆忙,也没有说具体情况,可是一看来了这么多的记者,他心里也慌了起来,张佳乐微微低头,听到周围的记者在聊天。
“听说是手腕伤,”一个女记者在飞速编辑报道发回去,“以后都不能拍打戏了。”
“真的假的?”身边另一个女记者插嘴,“不是说整条胳膊都废了,据说是吊威亚拍打戏的时候顶棚掉下来块板子,孙哲平抬手一挡——”
“进不去啊现在,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扛着摄像机昏昏欲睡的男人说,“说不定毁容了。”
张佳乐愣愣地看着记者们聊天,交换着关于孙哲平伤势的消息,他以为自己会特别激动甚至会发脾气,但是事实上,他只是在发愣,大脑好像一下子不会运转了,待处理的信息一下子堆积起来,如海浪一般四处乱拍,海水无孔不入,轰然涌来。
手机响了起来,张佳乐慌乱地接起来,发现是刚才怎么也打不通电话的楼冠宁,楼冠宁那边闹哄哄的,大意是让他不要混在记者堆里,那边是死活都进不去的,孙家的保镖比记者还要多,楼冠宁让他先下楼来,从另一边再过去。
张佳乐从来没想过他是以这样的方式见识到孙哲平的家世背景——他从前以为只不过是知道他家里是有些背景的,但是死活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架势,楼冠宁带着他从另一侧的楼梯上来,张佳乐一路都浑浑噩噩的,还没消化完全部的事情,猛一抬头看到站姿威严的孙哲平的爸爸,张佳乐觉得脑袋更疼了。
手术室的门关着,大家都在等着,远远地站了一会儿,楼冠宁就把他带了下去。
“我听到记者说了。”张佳乐轻声说。
“他们瞎说的。”楼冠宁故作轻松,“你看现在网上谣言满天飞,还有人说大孙直接给砸死了呢,千万别信。”
“你不用安慰我,实说就行。”张佳乐看不出来太过伤心崩溃的样子,语气也不抖。“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打戏是,再也拍不了。”楼冠宁说。“日常生活应该没什么大碍,手腕伤得比较重。”
“我知道了。”张佳乐双手插兜,目光向上看了看,“如果……能让我进去看看的时候,一定立刻给我打电话。”
楼冠宁点头。